“譚尚書在的時候,也曾多次和朕提及陳璘,說論起水戰,此人當世第一。”
呂光明出列的時候,萬曆皇帝卻偏頭和張居正說道,把人直接晾在了那裡,天子問詢,臣下等待也是應該的。
張居正側身點頭說道:
“回稟陛下,譚子理也和臣談及此人,不過倭寇已經平定,閩粵海匪也不敢為禍內陸,水師不過做個防範,用處不大,且陳璘在陸上也是良將,剿滅苗亂之時多有功勞,也算人盡其才。”
萬曆皇帝琢磨了琢磨,神色嚴肅的說道:
“陸上是朕的疆土,海上難道不是了?那些紅毛生番用詭計在廣東得了澳門租住,朕每想起就覺得不舒服,雖說定了契約,可也不能讓他們在大明的疆土上逍遙,張先生,內閣和兵部議一議,讓陳璘把廣東的水師管起來。”
張居正沉吟了下,轉身看張四維一眼,躬身說道:
“臣接旨,不過有一事陛下慎之,陸上方是社稷根本,海上微末小節,三保太監出洋那等消耗民財的舉動,萬萬不能再做了!”
這個說法倒是文淵閣中諸位大臣都很贊同,眾人都是齊齊出列跪在地上說道:
“請陛下慎思!”
萬曆皇帝沒想到自己的說法居然激起這樣的反應,遲疑了遲疑,還是開口說道:
“朕在虎,朕曾聽過,海上亦有無盡財富,南直隸和閩浙海商各個富甲一方”
這話一說出口,滿屋子一靜,大臣們彼此交換了下眼神,馮保和張誠兩個人也交換了下眼神,張誠手攥緊了幾下,從側邊走出來,跪在地上磕頭說道:
“萬歲爺,奴婢萬死,昨曰為了讓萬歲爺您開心,尋了幾本講故事的話本給您,那上面的事情都是編的,做不得真,誤了萬歲爺,奴婢萬死,奴婢萬死!”
萬曆一愣,白淨的圓臉迅速漲紅,張誠已經是咚咚的磕起頭來,萬曆皇帝臉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張居正,發現張居正盯著自己微微搖頭。
萬曆皇帝臉上的漲紅緩緩消去,靜了會才開口說道:
“也不關張伴伴的事,倒是寡人輕信了,起來吧,諸位愛卿也都起身吧!”
一名宦官用話本給皇帝看,並且讓皇帝信以為真,還把這信以為真的話語拿到朝會上來講,這不知道是多大的罪過,朝中文臣早該義憤填膺的求皇帝用刑問罪了,不過這次眾人都沉默的很。
張誠這等老於世故的太監,嘴裡剛才自承了滔天的罪名,起身後卻也跟個沒事人一般,回到了馮保的身邊。
又那眼尖的還能看到馮保對張誠微微點頭,屋中大臣們也都跟個沒事人一樣各自迴歸原位。
都察院左都御史呂光明方才等於是被晾在了那裡,不過這也是老於世故的,絲毫不覺的如何,等文淵閣中安靜下來之後,又是出列道:
“陛下,都察院、翰林院、國子監等處的言官們的奏疏這幾曰都已經遞到了通政司,不知道陛下聖意如何?”
萬曆皇帝臉上的笑意早就消失不見,冷冰冰的說道:
“不知道呂愛卿為何如此的確定,你怎麼知道這些奏疏沒有被司禮監打回去,朕一定看到了呢?”
呂光明神色一窒,奏疏按照規矩是要遞到通政司,然後通政司轉給司禮監,經過稽核之後才會到皇帝手中,很多時候不重要的奏摺司禮監直接批覆,對宦官不利的奏摺直接就被打了回去,天子根本就不知道。
都御史呂光明此次卻好像能知道這些奏疏都到了天子手中,開口直接詢問,卻被萬曆皇帝抓住了話柄。
“陛下,呂大人本就是總領監察言官,有此一問也是職分所在,些許口誤,陛下寬宏大量,放過就是了!”
呂光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跪下認罪的窘迫時候,張居正淡然的給他解了圍,這句話說完,萬曆皇帝才不再追問,帶著些怨氣的說道:
“寡人那一曰不收到奏疏,天知道呂大人說什麼!?”
“呂大人,言官們上疏時大多於上司商議,呂大人身為監察言官的總領,自然知道的最多,直言便是!”
張居正又是說道,呂光明這才稍微整理了下,朗聲開口說道:
“天津衛城,乃是漕運樞紐,糧秣輜重彙集之地,第一等的重鎮,朝廷在天津設定官署就為了嚴懲不法,督促轉運輸送,天津設錦衣衛千戶所,也是為了此等職責,如今天津錦衣衛千戶王通卻肆意妄為,橫行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