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生活,時間過的很快,萬曆五年的九月馬上就要過去了。
*****萬曆五年九月二十六,湖廣,荊州府江陵縣。
江陵縣是荊州府的首縣,也算水陸交通的樞紐,一向是富庶,城內多有富商豪門,但不管如何豪富,最大的一家始終不是他們,甚至也不是荊州知府。
最大的一家就是當朝閣老張居正的宅第,張居正的父母兄弟都住在這邊,張居正是這個天下最頂端的人物,莫說是江陵縣令,就算荊州知府,湖廣巡撫巡按那都要仰視,甚至連仰視的資格都沒有。
如今的張家乃是實實在在的湖廣第一豪門,甚至在武昌的楚王都未必有張家這樣煊赫的威風。
自從萬曆四年下半年開始,整個大明的名醫就被各地的官員送到這裡來,各種各樣的珍稀藥材更是流水一般的快馬送到,原因只有一個,內閣首輔張居正的父親張老太爺病了,而且病的很重。
不管來了多少名醫,不管來了多少珍稀藥材,傳說楚王還請來了天下第一神醫李時珍,可張老太爺的身體依舊是一天不如一天。
差不多每隔三天,就會有快馬帶著老太爺的病情走驛路奔赴京師,送到張閣老手中,萬曆五年三月之後,張家周圍的人開始多起來,很多人明顯不是江陵本地,也不像是湘贛和四川那邊過來討生活的窮苦人。
每隔幾天,除了給首輔張大人那邊送信的快馬之外,也還有同樣去往京師的快馬急信,不過卻不知道送到何人之手,而且並不只是去往一個地方。
九月二十六的夜晚,即便是湖廣這等地方也有了些涼意,從天下各處來的名醫都已經逐漸散去,倒是武昌府的一個壽材商人經常進出,據說在南洋那邊買來的上好楠木快要到黃州府了。
張府燈火通明,直系旁系的親族人丁不斷的乘車坐轎來到門前,然後急匆匆的進門去,往來奔走的都是些家僕下人,他們個個神色也是緊繃。
正門和後門處很冷清,張府牆外的其他地方,卻有三三倆倆的人影在晃動,這些人彼此看得到,但卻卻彼此沉默不語,就好像對方不存在一樣。
夜已經深了,張府周圍也愈發的安靜,外面那些人影中也都站著累了,或蹲或坐,突然間,恍惚有什麼聲音傳出來。
在地上蹲坐的人都猛地跳起來,有人更是低聲喝道:
“是不是哭聲……”
沒有人回答,沒過多久,牆內或者是有動靜響起,或者有石頭包著的紙團飛了出來,外面守候的人撿起來展開。
那撿紙團的人身邊同伴已經點著了根蠟燭湊過來,紙團上僅僅是用炭條畫了個叉。
紙條看完之後,隨手被丟到了地上,那人低聲笑道:
“看來人去了,沒白花老子這三百兩,快走,快走。”
周圍的人都用各種各樣的方式知道了訊息,原本在外面晃盪的人一鬨而散,這天晚上,江陵縣城牆上有許多人順著大繩滑下,騎著早就預備在城外的馬匹,向著北邊疾奔而去。
第二天早上,江陵縣張府開始佈置靈堂,家人們去知府他們報喪,同時派人給在京師的內閣首輔張居正送信……張老太爺仙去了。
*****大明有明律,官員父母若死去,無論這官員擔任何等職務,從得知喪事那一天起,必須回家守孝二十七個月,在此期間,不得任官、嫁娶、應考等,如有違背被查出,嚴懲不怠,忠孝為大禮大義,若有違背者,朝廷百官、天下士林共唾棄之。
這稱之為“丁憂”。
若朝廷需要此人為國效命,也可以下旨強留,讓其維持原職,繼續做官,則稱之為“奪情”。
地方上計程車子,中低品的官員遇到這種事無非是回鄉閒居幾年,然後再出來科考做官就是,可這次牽扯的人是當朝首輔張居正,一切就不一樣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