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後來只剩下他和伊佐那了。
雖然伊佐那妄自尊大的脾氣是改不了了,但他一直是努力生活積極向上的人,即使他內心深處有很深的傷疤但是他會一直往前的走的,伊佐那不是會被過去的陰霾所打垮的膽小鬼。可是自從佐野真一郎去世後,伊佐那變了。他的心隨著真一郎的死也死掉了,鶴蝶怎麼勸說、怎麼罵都不管用,最後他只能陪在他的身邊看住他,防止他某天想不開要自殺,當時的黑川伊佐那已經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了,他每天沉浸在自己崩塌的世界裡無可自拔,鶴蝶想不出怎麼能讓這樣的伊佐那振作起來,他真的非常的難過但沒有辦法。
這種情況直到一個叫稀咲鐵太的家夥出現結束了。不過鶴蝶並不感激這家夥,他深深厭惡著他。因為他把伊佐那給變了,在他的蠱惑下伊佐那性格中執拗殘暴的一面越加顯著,他的想法也愈加偏激可怕,甚至都到了他手底下有些老手下都有些害怕的程度。
看著相談甚歡的兩人,鶴蝶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或許高梨娜娜可以拉住伊佐那吧?
(二)
兩個人在幾句話的功夫就已經進展到身體接觸了,她靠在他的身邊頭枕在肩上。就像小時候兩個人黏在一起一樣親暱。然後黑川伊佐那想扒開她的手掌,但她偏不肯讓他得逞。扭身背過臉去。但不一會她的手則主動覆蓋在他的手心上然後包裹住他的手。他感受到她的體溫,那種感覺如潮水般襲來,他感到像回到童年一般的安心。好似他們的手本就應該握在一起的一樣,而他相信高梨娜娜也是和他一樣的。
每當他看向她時高梨娜娜總會露出天真的微笑,緊抿著嘴唇,嘴角露出有些羞澀靦腆的弧度。
她在他的身邊時,黑川伊佐那會短暫的忘記仇恨,他的心情始終是欣喜和愉悅的,和得失感。她在他陰鬱的生命裡迸射出短暫的火花。
曾經他以為自己永遠失去她了。高梨娜娜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成為別人所鐘情的物件、她會交很多朋友然後漸漸忘了他就像他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這讓他感到憤怒和痛苦。黑川伊佐那把對高梨娜娜的執著深藏在內心,拼命地壓抑,結果變成了一種偏執的情感。但他又害怕讓她知道——害怕她無法承受他內心如此扭曲的黑暗和對她的執拗糾纏的情愫,他害怕讓她感到後悔被他帶到他的世界、想要逃離他。所以他想努力粉飾太平,他努力壓抑著內心的風暴,協力維持著風平浪靜的表面。可他的心卻不能一直是平靜的,他既想對她好又想對她粗暴。他想逼問她為什麼會和場地圭介在一起的事情,但又不想提起那個讓他們掃興的名字。他想好好對待她,但內心也無法控制住對她的怨恨。
“娜娜。”
黑川伊佐那長著一張娃娃臉,眼睛是好看的紫水晶鑲嵌著白色卷翹的睫毛,眼角微微下垂。看上去那麼的無辜和憂鬱,可是面無表情。他的眼睛似乎收藏了一片失去生機的海洋,暴戾的生命力在其中流動,像是要把那個被這種目光鎖定的人拉住她的腳跟往下拽,把她也一起沉入海底直至溺亡,連屍骨都要埋在深不見底的淤泥裡。
“當年你為什麼要離開我?”
他終於對她問出那個糾纏他半生的問題,這是他曾經在人世間最渴望得到的答案。
“這不重要,伊佐那……”
“不。”
“這對於我來說,非常重要。”他想要她知道她曾經對他說的話很過分——很過分!這一點上她是無法用甜言蜜語來安慰他的。當年她對他的分別,他無論如何都不能介懷。可現在他們誰也沒有提當年這件事,就好像不存在一樣……不行的,那件事在他的心中永遠留下了深刻的、烙鐵一般的痕跡。
鶴蝶察覺氣氛不對勁時起身假裝有事離開了客廳,將空間留給了兩人。他也沒走而是躲在另一個角落裡偷聽,萬一場面失控他肯定會阻止伊佐那的。
為什麼?
為什麼當年你要離開我呢?難道你喜歡你的媽媽勝過喜歡我嗎……好吧,這是個蠢問題。畢竟你們之間有血緣關系來聯絡著彼此,可是她為什麼從來都沒有來看望過你呢?她都已經把你拋棄了為什麼她一來你就那麼輕易的和她走了呢?你為什麼不能為了我留下來呢?退一萬步講……為什麼你會和我劃清界限呢?你對我們之間的感情難道沒有一絲的不捨嗎?你就那麼喜歡你那個素未謀面的媽媽嗎?可是我從來都沒有聽你提起過她來。你總是不說話從小就是這樣子。可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難道真的不知道我一直都等你給我這些問題的答案嗎?
所以你為什麼不回答我呢?
你想沒想過你的這些話永遠都要烙在我的記憶裡折磨著我?我後面一次又一次被拋棄的時候這句話就不斷的揭傷疤一樣疼痛。
在他向她一股腦的把疑問湧向她時,而高梨娜娜始終沉默了。
“伊佐那不是明白的嗎?那可是我媽媽呀。孩子……怎麼能不跟媽媽走呢?”
“你的意思是你媽媽比我更重要嗎?”
他聲音努力保持鎮定,但還聽得出顫抖。
許久,她輕輕點了點頭。
黑川伊佐那的身體開始僵硬起來。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從褪去,只覺得五髒六腑被灼燒般的疼痛。瘋狂的感覺在他的體內又開始湧動。
頭又開始疼了。
大腦一片混亂——他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高梨娜娜的喉嚨裡發出痛苦的聲音,她的聲音含著嘶啞的哭泣聲。她的心裡一定充滿了錯愕和恐懼。而他努力按捺住令人恐懼的、猶如低沉心跳般的亢奮,像看著獵物似的盯著她。他頭腦發熱,他想讓她露出更多無措哭泣的表情。
“伊佐那!”
鶴蝶沖出來阻止了他,他立馬將兩人分開了,他擋在中間不讓伊佐那靠近她。
一時間屋子裡只剩下女生啜泣的聲音。
黑川伊佐那看著哭得抽抽搭搭的她有些後悔剛剛舉動,做的有些過分了,他想。
他想讓她原諒她。
於是他推開擋在他們之間的鶴蝶,在他不贊同的目光下用手輕輕撫弄著高梨娜娜被汗水和眼淚粘在耳邊的頭發,指腹掃過她濕潤粘黏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