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第14章 14

覦口兮口湍口√—

消毒水的氣味總是那麼有距離感,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架起他一個病人的身份,像變相貼了標簽——易碎品小心磕碰。

算上南半球的冬天,再算上隔音不好也僅僅只是吵了半個多月的夏末秋初,這種睜眼只有病房側邊和天花板正面的生活已經過了三個多月。一開始餘多還很樂意和白己文一起看看電影,但因為他根本不允許坐起來,白己文又怕壓到這沒知覺的人哪個地方,兩個人一坐一躺除錯半天看不到一起。

自從那天餘銳來過之後,雖然和二哥沒什麼直接聯系,餘多還是肉眼可見地沉默了很多,過去談話中哪怕說話聲音又弱又細也要白己文湊近來聊個不停的人,開始長時間嗜睡和呆滯,一副非常拒絕溝通的姿態。

但也在主治醫生的醫療之外,查房的時候餘多終於開始聽見手術這個字眼,好像意味著徹底的失去和重新的把握。躺了那麼久受的這些苦難道能用自認倒黴一語概之嗎,餘多吸著霧化藥,苦澀中帶著化工味道的藥味縈繞鼻尖,想不懂,眼淚就擅自滑出了框。

手術風險和餘多正在進行的保守治療方案,終於在病人的眼淚中浮出水面,整條脊柱的整個大的固定消炎和部分壞死段切除,有10的可能會讓他下不了手術臺,40的可能讓損傷平面再次增高,但無論如何都不會再靠自己的腿走路了。倒是就那麼將養著,靠藥物幹預說不定能保留更多的功能。

但意味著離開這十平米的病房的時日仍然遙遙無期。

餘多聽完,僵硬發麻的掌心夾著霧化器的姿勢有點變形,一下鬆手的時候像斷線的風箏,氣球迎空直上,風箏失去風就直接墜下。

才沒有永遠,永遠的信心不敗,永遠的陽光燦爛。

直到屬於白己文的那隻溫厚手掌,輕柔地把霧化器再度按在他臉上。

原本半堵著喉嚨、讓他反複在炎症中掙紮中的痰液在藥氣中散去,餘多像重新回到水面一樣,張著嘴,失神的眼淚不住外流。

“體重達標之後,就動手術。”

主治醫生把這句話對著病人和病人家屬都說了一遍,好像躺著把地球都逛過一圈的人,終於看見了漫長盡頭的終點。

盡管還是隻能依靠胃管注射進食,那天之後餘多的狀態肉眼可見的好起來,之前和白己文定下的電影清單也重新開始按計劃打卡,知覺恢複好一點的右手每天都要求白己文或者餘銳牽著,白己文倒是很樂意,倒是親哥一邊執行一邊哎呀哎呀地作嫌棄狀,餘多已經完全掌握眼淚也可以是男人的武器,盯著病房的白熾燈不眨眼十幾秒,眼淚就自睫毛滑到呼吸罩的固定帶上。

很壞心眼的小夥子。

就那麼填鴨似的一邊補營養一邊吃激素藥,三個星期後,餘多終於被通知今天禁食水,明天上手術臺。

病床上的人非常開心,白己文陪著樂呵呵,一走出病房就蹲下,那麼長一個人折疊起來埋頭藏進膝蓋裡,像個蘑菇。

最後的夜晚,餘多問餘銳能不能晚上不要來,餘銳本來就打算回家一趟帶上那沉甸甸又要躲著么子表達的全家人的關心再來陪床,看餘多唯一沒有被各種管子和儀器覆蓋的一雙亮晶晶的小狗眼睛,越看越不敢想他要是就這樣永遠合上眼、就那麼拋下大家一睡了之的情景,另一邊又不知道這小子臨門一腳還打什麼鬼主意,當下沒說答應,只是幫他掖了掖被角。

二哥回看的眼神投著問詢的意味,餘多隻是躺著也看得一清二楚。

手術有風險,不是靠鬼神護佑就可以,不是靠自己努力就可以,運氣要是好的話,他甚至一開始都不會坐上輪椅,而是按部就班地在國內上大學,想起來的時候把籃球撿起來打,兼職可以是炸薯條,見到喜歡的帥哥會多給一鏟子——見到白己文的話解開圍裙沖到桌子前面問,問帥哥有什麼能幫到你?

欣喜和期盼表現得比害怕緊張更多的話,對於已經躺成了行屍走肉的人來說只是表面偽裝的兩種情緒,只是白己文很吃這一套,如果自己緊張,白己文就難受焦慮得不能自已,如果他充滿希望,白己文再擔心都要扯個笑來配合他,麻醉自己也麻醉癱瘓在床的他,醉著醉著就沒有了誰會為此後悔的選項。

晚上,在白己文的幫忙下,餘多和他親愛的己文哥哥抱了很久很久,是很深,又有點冷的懷抱。

努力練習了很久的脫氧,被餘多實戰在親嘴上,餘多說話的聲音還是那麼有氣無力,不像馬上要去迎戰的將軍,“不過多多也不是逃兵。”

“從來都不是。”白己文咬著牙關,忍住哽咽答。

“己文哥哥,倒是也可以做別人的白馬王子,主要是太帥了太好了,不流入市場很浪費。”

“別這樣說,我會等你出來。”

“就說就說,我出來也騎白馬了,不單只有你一個王子,我去東邊,你就往西,南半球降雪的時候,我在的地方會陽光燦爛,做早餐最好加兩個蛋,你沒發現你每次買的打折菜只能放半個星期麼,一開始的時候多吃一點,後面才不至於剩太多吃得你肚子疼。”

“都做…你說加幾個蛋,就加幾個蛋,我會按打買,買新鮮的……”

白己文把餘多摟得更深,更緊,說著做飯,餘多繞到腦後的塑膠胃管蹭過他的手背,像間接提醒他,這個躺在床上虛弱的王子,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再親口吃過他做的飯。

買來了新鮮的食材,找到了彼此課表錯開的時間,之前商量了很久準備好養一隻小動物,貓或者狗的毛絨小窩,貼滿貼紙的炫酷運動輪椅因為很久之前折疊之後就沒再開啟過而落灰,黑夜與白晝都不分明的那個黎明,白己文的靈魂疊成紙片,藏在餘多被推入手術室前那個眷戀的眼神裡。

手術中紅燈亮起,白己文從那一刻跌入空白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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