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整個四樓休息室的門都緊緊關閉著,監控攝像頭全方位監管,不允許任何一個學員以任何理由離開自己的房間。
燈光下,一些學員的身影被投在了門窗上,他們嬉笑打鬧,只是還有一些門窗沒有燈光,因為那裡已經成了空房。房門緊閉,裡面只有黑暗,竟與那些敞著光亮的房屋如此不和諧。
看著這些攝像的人此刻正眼目通紅地哭著,溫流工業離人會所第一任女副會長慕芸雪雙手緊握著撐著自己。
她還深陷在幾分鐘前陳今安對她說的話裡,她離開不給回應是因為當時她說不出話,她怕自己一出聲就會哭出來。
作為同屆的同學,他很理解陳今安的感受,也知道他為什麼執意想要將那些孩子的屍體送回故鄉。
她何嘗不想呢,可是替包制度正是她當年提出來的啊。
溫流工業離人會所剛剛成立的時候,人員並不是很多,因為在當時那個年代,人們扎堆在一起總能小有成就,沒有誰想要為了一個聽起來虛無縹緲的東西去放棄自己生存的實力。
於是為了擴招,廣面召集離人,她提出這個方案,並且開始培養第一批替包成員,於是他們開始召集那些事業不順,家庭不順的離人,這個方案很有效,因為很多人都不想花費過多的精力在一個沒有把握的事業上,更多的人對於自己所處的生活更是失望頭頂。
很快,沒過兩年,溫流工業離人會所就成了世界上第二大離人會所,第一是美國的亞當氏族。
見人員充足,溫流工業開始全方面致力於弒神偉業,一直到今天,溫流工業離人會所已經是分崩離析,總部的成員人數竟然連一些分部都比不上。
一直到今天,替包制度都沒有改變,如今,突然要改變這個制度,她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
全面廢除嗎?弒神道路走到這裡,正是急需離人力量的時候,突然廢除的話恐怕更難找到那些隱藏在普通人裡的離人。
而且,廢除掉這個制度,她該怎麼面對那些已經犧牲的人,他們的屍首早已長眠於深海,他們也沒能夠回到自己的故鄉安息。
最讓她害怕的是,那些在替包下過得很好的家庭,如果這個時候告訴他們他們真正的孩子死了他們該怎麼辦?
生活中欺騙下的幸福就這樣讓他們一直幸福下去不好嗎?她知道這些犧牲的孩子都想在生命的最後看看自己的父母,看看自己原本覺得不好甚至討厭的家,看看這些在他不在的時日裡變成了什麼樣子。
可是這樣,對他們的家庭能有什麼幫助呢?無非是徒增悲傷。
面前電腦螢幕上,郵箱頁面空空蕩蕩,收件人標註著會長。
從她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她就在想能不能有什麼兩全的辦法,讓所有人都心安。
佈滿淚痕的雙手遲鈍地敲擊著鍵盤,閃動的滑鼠亮出一個又一個字:
親愛的會長:
很抱歉這個時候打擾到您。
出於我們的請求,我們希望能夠改動一下替包方案。
在此之前,希望您能夠允許我們做一件事。在曼谷事件的處理上,我們希望會所能夠將那些犧牲的孩子遺體送回他們的故鄉,由會所出資,將他們葬在當地。
並希望,能夠安排替包人員將他們的父母帶到墓前看看。
畢竟,在弒神道路面前,我們也不能喪失人性本質,我們行走在弒神道路太久了,都快忘記了原本那個普普通通的世界。
對於替包方案,我想我們可以考慮等到那些離人完成學業,開始遠離家庭的時候我們在對他們進行邀請,這樣,既可以減少對替包成員的投入,也能讓他們更加成熟,明白並接受我們的邀請。
特至此信。
望批准。
祝您生活愉快!
打完這些話後,她的手指僵硬到不能動彈,可她還是用盡力氣點了傳送,之後仰面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