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東郊工廠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這一片就只有一個廢棄的工廠，他們下車之後直奔頂層。
樓梯已經荒廢了很久，辛毅開啟手機手電筒，藉著微弱的光向上走去。
這家工廠並不是很大，最高的建築也就只有八層，辛毅和白雲河很快就爬上了頂樓。
夜晚的風愈發大了，吹的衣角獵獵作響，不大的天台邊緣坐著一個男人，身穿黑色衣服，幾乎要與濃郁的夜色融為一體。
白雲河向前的腳步募地停住，他一向溫和帶著笑意的眼睛瞬間湧上愧疚和悲痛，“阿洲。”
顫抖的聲音輕飄飄地散在風中，在這寂靜的夜裡清晰無比。
男人緩慢的轉過頭，那張與白雲河一模一樣的臉暴露在辛毅的目光下，他勾唇輕笑，像是對著多年不見卻熟悉無比的老友，“哥，辛隊長，你們來了。”
白雲洲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黑色襯衫，冷風鑽入他的領口，將衣服鼓起一個大包，他坐在天台邊緣，腳下深不見底的黑與遠方繁華城市的霓虹燈火形成鮮明的對比，他就像是超脫世俗的聖人，對這個骯髒汙濁的世界厭惡憤恨卻又不得不置身其中。
“哥，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後悔，我不怪你，這是我的命運。”
白雲河搖頭，聲音帶著哽咽，“不，都是我不好，那個那個男人本來要帶走的是我，可是我卻讓你頂替了去。”
辛毅站在一旁默不作聲，身為刑警大隊長，他辦過許許多多複雜的案件，可再沒有一個像白雲河和白雲洲兩兄弟這樣讓他動容！
他們本該擁有燦爛美好的生活啊！
白雲洲苦澀的笑了一下，他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還能拖累哥哥多長時間？還要讓哥哥對他愧疚多久？
“辛隊長，王亮是我殺的，老孫也是，電話是我打給你的，影片是我放到網上的，和我哥沒有一點關係！”他將一切都籌劃的滴水不漏，唯獨沒想到哥哥會幫他頂罪。
白雲河再也控制不住哭了出來，“阿洲。”
這是他的同胞弟弟啊，他的前二十幾年全都生活在黑暗裡，下半輩子難道還要在監獄中度過嗎？
辛毅一時心裡百味雜陳，他動了動唇，卻只能說出三個字，“我知道。”
“可是我從來不後悔，他們都該死。”白雲洲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我去找過遲教授，他跟我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只是我一直都有個疑問，那些渣滓為什麼就能生活的好好的，而我卻只能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樣東躲西藏，在昏暗的角落裡腐爛發臭。”
辛毅沉默，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是那些人做的隱秘嗎？還是受過傷害的孩子羞於啟齒，以至於讓這個東西在心裡落了根，發了芽，最後成長為一棵足以毀滅自我的參天大樹。
“哥哥，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從來都沒有。”白雲洲看向他的哥哥，聲音緩慢而堅定的說道。即使你為了逼我現身故意到公安局自首，我也不會怪你。
“我死了之後，你就把我燒了吧，像我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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