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澶白趕過去的時候,只看見了渾身傷痕累累的徒弟。
她的身上插滿了劍。
汨汨的血順著指尖流下,匯成一灘血泊,幾乎是奄奄一息。
“仙……仙君?”
圍在一團的仙棲門子弟具是一驚,連忙作禮。
澶白沉默著往前,人群自發地後退,讓出了一條路。
“澶白……”
“滾開。”
掌門一噎,神色有些不霽,他正色道:“她不過是個妖物罷了,師兄這也是為了你好。”
澶白默不作聲地上前,徐徐蹲身,將崔鈺抱在懷中。
他的動作很是小心,牽拉之時依舊扯到了崔鈺的傷勢,她疼得睜眼,瞳仁裡灰撲撲的,失去了所有的靈氣。
“師父來了。”
他輕輕地道,像是害怕聲音一大便震碎了徒弟脆弱的靈魂。
掌心源源不斷地輸入著靈氣,但是崔鈺的身體如同無底洞一般,靈力輸進去,卻也未見她有什麼起色,雙頰依舊蒼白的如同易碎的瓷片。
她快死了。
所有的挽救都是白費。
崔鈺喉頭一動,氣血上湧,她偏過頭吐出了一口血,妖息瞬間弱了下去,輕的像是風。
澶白的指尖泛白,魂魄忽然一震,腰間的鑑水發出一聲悲鳴。
他留在皇都的劍靈,被崔琅碾碎了。
人劍合一,那劍靈凝著主人一半的魂力,如今一碎,澶白半個魂魄幾乎散了去。
他的道心在那一刻受到了劇烈的動搖。
“師父。”
崔鈺歪了歪頭,她看見仙君依舊是往日那般沉靜的面容,瞳色淡漠,只是在看她的時候才會逐漸轉深。
這是在意一個人的表現。
崔鈺唇角牽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梨渦淺顯。
她的聲音很輕,輕如流霧。
“師父離行前,讓徒兒等著您回來。”
澶白緊緊地抿著唇,不知道是不是在聽。
崔鈺的胸膛微微起伏著,氣息漸弱,聲音也是低了下去,不仔細聽,幾乎聽不見。
她低低地道:“徒兒一直都在等著師父……”
崔鈺說到後面,輕輕一笑,“終於還是等到了。”
她早就該死了,一直撐著到最後一刻,一遍遍寫著澶白的名字,最終還是等到了他。
說到最後,崔鈺感覺溫熱的水珠砸到了她的額頭。
她眨了眨眼。
雨,會是有溫度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