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自有妙計。”穆念慈神秘一笑,撩開一側的頭髮,米藍瞬間就看到一條白色的耳機線沿著她脖頸的曲線鑽入她的外套裡。
她愣了兩秒,有些無語地問道:“……你到底是心理醫生的還是特務啊?”
穆念慈剛要回答,耳機裡傳來動靜,她一下子收聲將食指點在了嘴唇上,做了個“噓”的動作。
雅座裡,王總已經站起身來為女人拉開了座椅。
段子矜亦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個男人,穿著打扮很得體,戴著眼鏡,顯得文質彬彬的,個子不如江臨那麼高,體格看上去好像也不是很壯,帶著點南方人特有的含蓄和婉約,遠不如北方人那麼粗獷豪邁。
儘管段子矜並不覺得含蓄婉約用在一個男人身上是什麼好事……
她坐下來後,對方同樣在用眼神審視她,或許是當慣了領導,簡單一個眼神也總會透露出不簡單的含義。
不像江臨那樣深沉幽冷、不怒自威,而是近似於某種精打細算的審度,讓她第一印象就是——小家子氣。
她下意識就想起了那個向來風雨不動安如山的男人,他身上永遠都攜著一股浩蕩昭彰的氣魄,一舉一動皆是磅礴大氣。
王總為她遞上選單,“想吃點什麼?”
段子矜想了想,點了道明月坊最招牌的東坡肉,看到紅燒獅子頭色澤鮮亮誘人,便也要了一份。她的本意是不點太多菜,以免浪費,服務員也勸他們兩個人三菜一湯剛剛合適。
於是王總在她點出紅燒獅子頭的時候非常嚴肅地打斷道:“我覺得這兩道菜的口味差不多嘛,都是紅燒,既然總共只點三道菜,我們還是換一個。”
段子矜抬眼看著他,還沒說話,他又急匆匆道:“我不是怕花錢!我不是怕花錢!”重申了兩遍後,才有理有據道,“不過過日子就像做生意嘛,我們講究用最低的成本收穫更多的客戶體驗,這才不虧本!段小姐,你說呢?紅燒獅子頭嘛,我們下次再吃!”
隔壁桌穆念慈端著咖啡聽到這句話,“噗”地吹出一口氣,奶泡濺在了桌子上。
她摘下耳機問米藍:“你找的這是個什麼貨色?”
她還是第一次見女士點完單以後這麼直白而條理分明地否定女士心願的男人。
他這種否定方式連商量都不是,而是擺事實、講道理,洗腦式的讓人遵從他的意思。
米藍戴著另一隻耳機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不禁笑著扶額,“怎麼辦,我好討厭這種摳門的男人。”大約是那個男人在她身上總是太捨得花錢,她要的東西,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會給她送來。
穆念慈很中肯地評價,“在他心裡,錢不是賺出來的、是省出來的。事業發展到他這個地步還天天想著省錢,這種男人大概是有什麼自卑的過去,而這種自卑情緒很容易引發極端的控制慾,也就是你們通常說的……直男癌。”
自卑的過去。
米藍仔細咀嚼著這五個字,想起男人的隱疾,驚歎道:“你們學心理學的看人都這麼準?”
穆念慈沒說話,耳機裡很快又傳出了女人溫靜的嗓音,“我都隨意,您安排就好。”
結果聊了沒幾句,王總又道:“段小姐很喜歡這種露肩包臀的裙子嗎?”
段子矜不溫不火地看著他,好像懂了他的意思,又好像根本不懂,只是安然淺笑,“喜歡。”
對面的男人臉色變了變,目光裡有些不悅,但還是耐著性子什麼都沒說。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他從懷裡掏出一條精緻的鑽石手鍊,“本來還給你訂了一束花,但是我覺得無論是這條手鍊還是那束花,都更適合高雅的西餐廳,沒想到段小姐的品味這麼的……”
他掃了眼桌上的幾道“很下飯”的菜,皮笑肉不笑地選了個稍微溫和的表達方式,“這麼的親民。所以那束花我就讓人退了,你拿這條手鍊就好。”
段子矜睇了眼那條熠熠發光的手鍊,全都是碎鑽,她一哂,“讓您破費了。”
“沒事,便宜貨,結婚以後給你買更好的。”
也不知怎麼回事,段子矜聽到“結婚”兩個字突然就有點反胃。
她表面上不著痕跡地笑,王總便解開手鍊的環扣,“我給你戴上試試,大小不合適可以用小票去商場退的。”
穆念慈和米藍聽著耳機裡的動靜皆是滿臉無奈,服務生正好進去送茶水,雅間裡驀地傳出了男人氣急敗壞地叫喊,緊接著服務生被趕了出來,米藍順勢攔住他,“怎麼回事?”
服務生尷尬道:“剛才王先生想為那位女士戴手鍊,那位女士好像有點緊張,不小心把茶灑了。”
穆念慈沉默片刻,待服務生離開後才對米藍道:“之所以會讓別人看出她在緊張,而非生氣地故意把茶灑了,肯定是因為她表現出了下意識的掙扎,這種情緒比起憤怒更偏向於驚惶和恐懼。”
“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