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音婉轉中含嬌,沒了拾月庵落塵小居外聽到的激憤。她長大了。長眉遠山含黛,明眸秋水橫波,全無庚帖上小像的圓潤憨態。目光落在他身,要笑不笑的唇微抿著,好似心情尚不錯。
雲崇青不再板著臉,眉眼放柔。
這就是叫姑姑等了一年的人?溫愈舒回之以頷首。
常汐雖盼人來已經盼了很久了,但這突如其來,她又乍不知該如何跟姑娘介紹雲家小爺,呵呵幹笑兩聲,才擠出話:“故…故人,對,就是故人。”
抱著陶罐的常河,都沒眼看他那窩裡橫的妹子了:“是故人,趕緊著趙大姐燒水,讓雲家小哥洗漱一下。”
“對對對,”常汐一下子驚醒,手在衣上擦了擦,腳往右轉發現方向不對,又立馬向左,疾步去廚房:“趙大姐,快備水,咱來客了。”大冷的天,小哥兒千裡迢迢地趕來,別再給凍壞了。
雲崇青收回目光,放開韁繩,轉身拱手向大漢:“在下雲崇青,來得冒然,打攪了。”
雲崇青?溫愈舒眼睫一顫,去年的山北鄉試解元。雲?她的記性一向很好,尤其娘臨終前的那一年事,大小都清晰於心。夫子,身教為上。屈於權貴威武之下的,堪不得好…雲禾此人質直…他是雲禾獨子嗎?
“這這…多禮了,使不得。”才暗罵過妹子窩裡橫的常河,也有些手足無措。這雲家小哥咋長得,神儀明秀朗目疏眉,皮子還瓷白。埋汰在他身上,都變了味,成了慵懶不羈。
還是夫人眼毒,這位單相貌,就甩誠黔伯府那個陳豐十八條街。再察眼神,寧靜清澈,一看就是心幹淨的正派人。最關鍵的一點,家裡頭簡單。跟他們姑娘配,多好!
“也也不冒然,我常河也才從三…不是,趕緊先屋裡歇會。”
“好。”
因為尚不明愈舒心境,雲崇青朝正屋門口一拱手後,解下掛在馬背上的行李,便推著常河指向正屋的胳膊右移,去往偏房。
算他懂禮。溫愈舒櫻桃口松開,輕吐一氣,掩在發下的兩耳不知何時已見紅,轉身掀起門簾回屋。
洗漱後,雲崇青絞幹發盤坐在炕上。來時一路,他都在回憶過往。
溫三夫人病逝,愈舒的庚帖被送到他手上,這是信任,也是最後的託付。現拿著庚帖,他首要做的就是問明愈舒的意願,若其心有所屬,他便是她的後路。若下嫁他,他就以心相許,她不負他亦絕不辜負。
咚咚…門外常河喚道:“雲小哥,我給您送晚膳來。”
“請進。”雲崇青拿了一旁的發帶,將發高綁,下炕去迎常河:“多謝您。”
“您真的太客氣。”常河把大木託盤小心放到四方桌上:“小雞燒野菇,我妹子的拿手好菜。煎福黎沾辣子醬吃,冬日裡最可了。驢肉醬包子,才出籠的,快趁熱吃。”
雲崇青確實有點餓了:“那在下就不客氣了。”
“好好,不客氣好。”常河也順手拿了只包子大咬一口,拉了條板凳過來坐。剛在廚房,他妹子連三關照,讓他跟雲小哥兒嘮嘮嗑。
“您是接了信兒過來的吧?”
輕嗯一聲,雲崇青點頭:“回到家,我爹就把信給我了。很抱歉,讓你們等久了。”
“也沒有。”常河撓頭,有些話咋說:“以後我們在這長住了。呵呵,你有空常過來玩。”
“來了這,愈舒還習慣嗎?”雲崇青喝了兩口雞湯,夾了只包子吃。
常河不發愁了,大腿一拍:“雲小哥,您是敞亮人。有話有事不埋著,不擱這裝傻,也不為難我這個粗人。那咱們就敞開說。”
“您說。”
“您此次來是個什麼打算?”妹子著急上火,他心裡頭也懸著,只不好露出來。
這莊子不大,只三百餘畝地,就挨著馮子屯。溫三也做了回人,莊子契書夾在姑娘庚書裡,一併給了。
馮子屯是車頭嶺附近最大的屯子,有三五百戶人家,人一多嘴就碎。
從去年他們著這地,那屯子裡的眼睛就盯在姑娘身上了。明明離京城老遠,可有些個刁婦知道的卻不比京城百姓少。一傳十十傳百,去年年還沒過,他們姑娘就成號人物了,什麼嘴大如盆、眼如銅鈴,還極喜吃小孩…
更糟蹋人的是,屯裡那些髒的臭的不知受了誰慫恿,竟敢上門自薦枕蓆。當然姑娘性子也不軟,來一個著人打一個,來一雙打服兩。現馮子屯的人嘴上佔便宜,但都繞著他們莊子走。
暗裡誰在為難姑娘,他也不用費心思想。北軻什麼地兒?就挨著邵關府。邵關府誰孃家?
姑娘都離開京城了,邵瑜娘都不給條活路,是非要把人作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