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被打的?雲崇青蹙眉,這是已經跑去討過公道了。記恩憤憤,嘴張了合又張,終吐口長氣什麼也沒說,俯身抱起小兒,腳下大步走。
這麼會溫愈舒也將前後串聯起來了,有了隱隱的猜測,扭頭向左,見崇青凝眉不展,複又看向記恩。剛那一頓足,是因他與小兒有一般的遭遇?
急趕至醫館,醫館正準備打烊。雲崇青忙進入拱手:“打攪,請問哪位是大夫?”目光落於站在櫃臺後抓藥的老者身。
老者手抓一小撮忍冬,腕上下點了點,指鬆了些,落下三根忍冬,手中那些則歸入面前的一小堆藥材裡。
收拾打烊的藥童,看了一眼師父,上前問:“誰病了?”
雲崇青收回目光,側身向藥童頷首致意:“病者不在這,我們想請老先生出趟診。”
聞言,藥童不禁又看了一眼師父,見其仍在專注配藥:“若非急病,你們可明日再來。”
小兒忙道:“俺娘兩天沒吃了,趴在炕上,一直叫著俺爹。俺怎麼喊她她都不應。求求你們…嗝救救俺娘,”說著就掙紮要下地。
記恩以為他要幹啥,將人放下。結果小東西才著地,就跪下要磕頭。
就近的嫦丫一把將他提抱起。溫愈舒給常汐打了個眼色。常汐掏出個銀角子上前塞藥童手裡:“這娃兒可憐,爹才沒了,娘是萬不能再出事了。你們看能不能隨我們走一趟,診金好說。”
櫃臺後抓藥的老者,配好兩劑藥:“小易,去拿藥箱。”
“好嘞,師父。”
小兒年紀雖小,但記性不錯,一路上道指的明明的,不帶一點遲疑,這叫一行人不免驚奇。
醫館離城南不遠,兩刻腳程即到。左拐入一深巷,靜悄悄的。飛羽接了藥童提著的燈走到前,依著小兒的指示,到巷尾左拐,走個百丈再右轉…兩盞茶後,一行來到了一條可容一人行的窄巷外。
“小耀…是小耀嗎?”窄巷深處傳來問話。
“湯婆婆,”小兒忙應道:“是俺,俺遇著好人,帶大夫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娘醒了,沒見著你硬要出去尋。”不一會,一點星火走出,巷子裡的烏黑催得那點星火尤為昏黃脆弱。
雲崇青出聲:“老人家,您別迎來,就站那,咱們過去。”小巷太窄了,常河魁梧,都得稍側著點走。藥童對這裡倒不陌生:“原來是方井水巷子。早說呀,我們可以走前頭三營堤。逢年過節,那都掛燈,路還寬敞。”
趴在記恩肩頭的稚童小耀聞言,急著解釋:“俺沒走過,不曉得。”
“沒事兒,”藥童笑道:“能到地就行。”
“哎呦,還真遇著大善人了。”等在口上的駝背湯婆婆欣喜得有些侷促,布滿褐斑的手在衣上擦了擦又抹了把嘴,待他們走近,瞅清小耀了:“快…快隨俺這邊走。紅娟晚上好歹用了半碗麵湯,燒熱還退不了。”
一口門,頂天了五尺高,比巷子更窄。飛羽彎腰跟進,好在門裡另有洞天。一條六七尺寬的小石道,兩邊是齊排的矮屋,雖然瞧著仍逼仄,但比之前好不老少。
過去七八扇門,便是湯婆婆的家了。不等進門,小耀便哭腔喊起來了:“娘,俺回來了。”
“你…你個小兔崽子…”虛弱的女聲從屋裡傳出,帶著急切:“咋盡瞎跑。這女兒節上…拍花子…最是多。萬一你要有個啥…”吱呀,斑駁腐朽的老舊木門從裡拉開了,皮子暗黃的婦人粗大的手緊緊扒著門把,撐著自個,氣若懸絲:“俺咋向你爹交代?”
“娘…”
“讓你別起來。”湯婆婆就要去扶。嫦丫比她快了一腳,一把將眼上翻的婦人托住,摟懷裡,往邊上挪,讓出門。
小耀探下地,有了這麼長時的緩和,他左腿跛得不甚嚴重了。急急湊到他娘身邊,抱住人嗚咽起來。
門裡黑洞洞的,常汐扶著湯婆婆進去。有了那豆粒大的光,讓諸位看清了裡面。
巴掌大的小院裡,還刨出一塊地來。有苗長出,太暗了看不出種的什麼。破瓷陶罐佔了牆沿和角落,其中都填了土,也播種了。葡萄樹藤枝順著杆,都爬上屋頂了,簷下繩上掛著還在滴水的衣。
坐北朝南、坐西朝東兩間屋,之間闢出個小廚房。看得出屋主是個清爽人,雖擁擠,但收拾得挺幹淨。幾人一入,瞬間院子滿當當。
湯婆婆趕緊領他們往屋裡。小耀娘倆住在朝南屋,屋中盤了炕,地上鋪的石磚,大小不一,全是碎的沒一塊完整。嫦丫幾乎是半抱著將婦人弄上炕。
傷在臀腰處,婦人只能趴著,左手緊抓住兒子的小手,似怕他再跑沒了影。
老大夫不拖沓,淨了手上前去檢視。小耀忙使勁抽離自己的小手,把他孃的腕掰正,眼巴巴地看大夫號脈。
“手放鬆。”老大夫鎖眉:“你兒子可是費了老大勁才請到老夫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