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還有家當?”溫愈舒樂了:“那你得藏深點,別叫我發現了哈哈…”成親後,他就把底兒抖給她了。去年年終,嚴五酒坊分賬,姐姐都直接找的她。
雲崇青攬緊媳婦:“沒有了。在成親那日,你就是我的小家了。”
心頭觸動,這一刻溫愈舒想回報給他最好的:“再有一個月餘,我就滿十八了。”
意思夠明瞭,雲崇青彎唇,抽離稍稍俯首看人,見她一臉認真,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為夫明白。”
溫愈舒強壓著要笑的勁兒,秉住了,傲嬌道:“算你識相。”
到雲客滿樓,掌櫃的領主家到四層蓬客花町坐,親自伺候。溫愈舒點了幾樣素菜,又來了一道福黎牛肉羹。
菜上了後,雲崇青讓掌櫃的坐下說話。掌櫃的受寵若驚,坐是坐下了,但屁股也就稍稍沾點凳:“您回鄉的信前兒就到樓裡了,今兒小的去拜見時,見邵家七爺在碼頭,便猜他是去請您的。”
雲崇青示意掌櫃的用菜:“邵七怎麼回事?”
“大概是幡然醒悟了。”掌櫃的拿筷在菜盤邊邊夾了一根白菜絲:“您三元及第的訊息,是十二那天傳到邵關府城的。十一晚上,邵七還在春紅花樓裡快活, 第二天中午了才離開。就打那日,他就再沒出來瞎混。今兒在碼頭,小的見著他的樣子,都詫異。”
看來還真是他刺激到了邵書航,雲崇青接過媳婦遞來的羹湯:“你自己吃。”
掌櫃的想了想又道:“三月十四,邵家府醫來樓裡用了膳。常接待他的夥計,隨口道了句,幾天沒見您了,還以為您是尋著別的吃口了。那府醫透露,邵家老太太病了。樓裡多給他上了二兩酒,他喝多了嘴就不嚴了,說是十二那天怒急攻心。”
就不知這怒,是因著邵書航,還是為他們東家了?
雲崇青淺笑:“最近府城還有什麼新鮮事嗎?”
“還真有一件,但不是什麼新鮮事。小的只覺不太對,說來大人您聽聽。”
“好。”雲崇青喝羹湯,大廚學到精髓了。邵關府的掌櫃,叫羅衡,別小看他五尺身,人可是西北郊那一片出了名的中人。若非家逢大變,唯一的兒子癱了,兩孫子還小,他也不會賣身給雲客滿樓。
羅掌櫃停頓兩息,開始說道:“城南五雜街有個打鐵鋪子,叫焱冠,東家姓嚴。小的少時曾聽爹罵過幾回,說嚴家那幫老小越來越懶散了,一把耙打了一旬了,去拿還是沒打好。隔街鐵鋪子兩天就給。”
鐵鋪?雲崇青咀嚼慢了下來。
“按說這鋪子長久這麼著,肯定不能成。”羅掌櫃眉頭鎖緊:“月初,小的家裡鐵鎬豁口了,娘子拿去城南想重新錘一把。也是不巧,胡家有老人走了,鋪子沒開。她便放到焱冠鐵鋪去了,近幾日,天天在家裡叨叨,說什麼早知就等一等胡家。”
溫愈舒婉笑:“鐵鎬還沒拿回來?”
“對,昨日午市後有閑,小的便走了一趟城南五雜街。”羅掌櫃沉凝了幾息,接著說:“就嚴家那火爐、打鐵錘、鐵砧啥的比胡家損耗得還厲害,但生意也是真不多。我到時,就一人在打鐵,其他都懶洋洋,沒個精氣神。”
雲崇青很平靜:“嚴家現在勞力幾口?”
“七口。”羅掌櫃三指一抓:“老兄弟兩沒分家,五個中青壯皆人高馬大,穿著大褂都藏不住…”拍了拍臂膀,“勁兒。三四十年了,就靠著打鐵鋪子那三瓜兩棗,把一大家養得油光水滑。您說奇不奇怪?”
“鐵打得怎麼樣?”溫愈舒問。
羅掌櫃不猶豫地回道:“慢是慢,但打出來的東西比胡家要耐用。不過胡家手藝也好,所以這附近有個啥十有七八都是找胡家鐵鋪。”
那是怪異,溫愈舒又問:“那嚴家女眷呢?”
“嚴家人獨,婆子媳婦差不多樣。一家五大三粗幾壯漢,又是打鐵的,城南那片少有人敢惹。”羅掌櫃道:“打鐵鋪子是他們自家的,不大,晚上還是要回南郊睡。”
做了二十來年中人,這點訊息也不用去問誰。只是以前不曾在意,現在管著雲客滿樓,主翁又是官家身,就不一樣了。他得耳聽八方,眼觀四面。
“嚴家有讀書人?”雲崇青好奇。
“識的幾個字,沒聽說有正經讀過。”
“拿了鐵鎬,就別去嚴家鋪子了。”雲崇青面上風輕雲淡,心裡卻有了他想:“日子還是如常過。”
羅掌櫃點首:“是。”這信兒到此為止。
用完飯,兩口子又要了幾樣常汐愛吃的菜,帶了回去碼頭。守著艙房的常汐,不大高興,見兩人回來,忙上去接了姑爺拎著的膳盒:“邵家還真有臉。”就他一家是眼明人兒,旁的全瞎子。
“別憋堵了,這趟沒白跑。”溫愈舒努了努膳盒:“趕緊換換口。”船上幾日,除了吃將就著來,其他都還過得去。
雲崇青去洗了手臉,淘了方巾遞給媳婦:“明日到家,讓張嫂給咱們蒸一籠鹹豬腳。”
“好。”以前她是不好吃這口的,可從了他,一回兩回的就覺還挺有味。溫愈舒決定,等回了京,要自個摸索著來做。
常汐拎著食盒到外間去吃了。雲崇青坐在榻上,陷入沉思。鐵鋪,算是比較敏感的。焱冠,焱,三把火,又同了“嚴”聲。冠者,居第一。若只是識的幾個字,應取不出這般鋪名。當然也有可能是旁人給取的,但嚴家人獨。
溫愈舒搬了繡凳,坐到夫君跟前:“在想什麼?”
也許各地客滿樓要多留意一樣了。雲崇青望著妻子,張嘴無聲到:“鐵鋪。”
溫愈舒也學著樣:“大隱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