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跟王剛約定的地點。
日過正午,離約定之時還有不到半個時辰。
一騎斥侯從東北面飛奔而歸,爬上山丘來到張元跟前,拱手道:“稟主公,東北面已經發現王家的隊伍,大概有五百多人。”
“王家果然是有錢,出一趟門光私兵就帶出五百多號……”
張元心中暗自感慨,揮手喝了一聲“再探再報”。
斥侯飛奔而去,張元的目光移向了西南面,王剛已經準時出現,他佈下的誘餌差不多也該提前到了。
果然,西北面大道的盡頭,很快出現了一隊人馬,打著他“張”字的旗號,一路向著石亭這邊緩緩而來。
不多時,那隊一百多人的隊伍,便從張元的眼皮子底下經過。
張元的目光越過眾人,目光落在了眾軍環護,騎著高頭大馬的那名年輕公子身上。
那年輕公子斷了一隻手臂,正是被他監禁數月之久的王芳。
相隔雖有數百步,張元卻彷彿能夠看到,此刻王芳的臉上,正洋溢著何等迫不及待,卻又暗自得意的表情。
隊伍抵達石亭,遂是停止前進。
王芳立於石亭中,舉目遙望著東北方向,目光中溢洋著一絲飛鳥出籠般的期盼。
就在兩天前張元將他抓來,張元在中軍大帳中熱情的召待了他,聲稱已跟王家達成協議,他大哥王家將延後對王暉供應糧草,做為回報,他將得到自由,被放歸王家,王剛還會前來這裡親自接他回王家。
“張元,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我王芳死也不會忘記,你很快就會知道,放我走是一個多麼愚蠢的錯誤,我一定會鼓動大哥全力支援王暉,早晚要把你碎屍萬段……”王芳暗暗咬牙,拳頭攥的咔咔作響,眼中悄燃著恨意。
被張元抓來,可謂是受盡了羞辱折磨。
身為王家公子,養尊處優已久,何曾受到過這樣的苦,此刻的王芳已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張元的魔爪,早日所仇雪恨。
他卻渾然不知,就在不遠處的那座小山丘上,他切齒的仇人,正是冷冷的注視著他。
就在他思緒澎湃,胸中醞釀著種種復仇計劃時,驀然間,身後方向響起的喊殺之聲,打斷了他的神思。
王芳身形一震,急是轉身尋聲望去,但見石亭南面的樹林之中,竟突然間殺出了一隊兵馬,卷著遮天的塵霧,挾著震天的殺聲,向著他所在方向,狂撲而來。
王芳臉色立變。
張元不是說好了要放他走麼,怎的這裡會突然間殺出一路伏兵,難道說張元那小子突然反悔,竟想要殺了他不成?
這也不對啊,身邊這些護送他計程車卒,都是張元的人馬,張元要想殺他,只消派一騎傳令兵便可,又何必這般興師動眾。
王芳轉眼滿臉茫然,望著洶洶殺至的兵馬,陷入了手足無措的境地。
山丘之上,匍匐的張元,看著那驟然殺出的伏兵,卻不由的笑了,口中喃喃道:“高酒鬼啊高酒鬼,你95的智謀果然不是蓋的,看來這一石二鳥之計是成功了……”
張元壓根就沒想要跟王剛會面,王剛也根本沒有打算要歸降張元,當日中軍大帳之外,王乾自以為偷聽到的那段機密對話,只不過是張元故意演給他看的一齣戲而已。
王剛是什麼人,那可是天下第一大投機商人,他又豈會為了保住區區一個弟弟的性命,就在王暉還握有兩萬雄兵,幷州戰事沒有明瞭之前,就選擇投靠張元呢。
張元只不過是用放歸王芳做條件,換取王剛延後供應王暉糧草的日期而已。
王剛估算著王暉的糧草還能支撐幾日,晚送幾天糧草也不至於影響到大局,且能換回自己弟弟一條命,這買賣還算有得賺,自然是痛快的答應。
為救弟弟一條命,就公然延誤軍糧運送,這等以私廢公之舉,王剛當然不敢向王暉直言,只好以糧草籌備未齊為由,希望能敷衍過去。
他卻不料,他的拖延舉動,反而佐證了王乾偷聽到的“事實”,讓王暉深信王剛已反,才會用王乾之計,派兵前來襲殺“張元”。
王暉作夢也想不到,他成了張元借刀殺人的工具,借他之手殺掉王芳。
一旦王暉認定王剛叛變,又殺了他的親弟弟,無論王剛是出於憤怒,還是出於害怕,他都只能被逼背叛王暉,投靠張元。
而王暉的大軍之所以到現在還沒垮,就是靠著王家供給糧草,一旦王剛徹底停掉糧草供應,王暉的兩萬大軍不出數日,必然不戰自潰。
到那個時候,張元不但儲存了實力,又成功阻擊了王暉,還羸得了王家幷州鉅富歸順於自己,不正是一石二鳥。
至於王芳,張元把他折磨成那樣,知他必深恨自己,怎麼還會讓這麼個隱患活著,這次藉著王暉之手,既可除掉王芳,又不會遭王家怨恨,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箭三雕。
張元不得不說,高熲此計簡直是妙到了極點,也不枉他花費了90的殘暴點,還有那麼多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