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治大堂,宋謙高坐於上,依舊手觀兵書,雙目半闔,聽取著陳陽的彙報。
陳陽態度小心翼翼,在宋謙面前他可不敢半點倨傲。
他宣稱自己趕往上黨後,做了很詳細的調查,最後證明劫糧事件純屬誤會,起因皆是因為鎮守即丘的李定國收到情報,誤以為是一隊黃巾餘寇運糧經過,所以才派兵劫了糧草。
至於張元方面,得知此事之後,已經提前對李定國做了嚴厲的訓斥,並承諾儘快將劫走的糧草,派人如數的送往晉城。
宋謙不傻,陳陽所說的這個理由,他打心底裡不相信。
幷州一帶的黃巾賊早幾年就已被肅清,殘留的也多是些不成氣候的草寇,小打小鬧劫劫過往商販還湊合,豈敢光天化日之下,押著三萬石糧草招搖過市。
再說了,運糧隊打著的可是官軍的旗號,李定國就算腦袋再缺根筋,也不至於變成了瞎子,連誰家旗號都看不見。
宋謙私下裡猜想,張元這小子多半是擊敗了袁家,自信心有點暴漲,故意授意李定國這麼做,目的就是想試探一下他的反應。
不過現在糧草既然要了回來,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已經不重要,無論張元是有心還是無心,以後總歸是要收拾那小子的。
“張元見到你之後,是什麼態度?”宋謙眼不離兵書,冷冷問道。
陳陽忙是一笑,“那張元得知末將是奉宋將軍之命前去問罪時,神色慌張的緊,對末將的態度也十分客氣,還再三叮囑末將要向宋將軍問好,一定要解釋清楚這是場誤會,請宋將軍息怒。”
陳陽也算厚道,既然拿了張元的好處,乾脆就再附贈他幾句好話,而且自動過濾了張元先給他下馬威的事。
“哼,打狗也得看主人,量那小子也不敢對你不敬。”宋謙嘴角微微上翹,眼中掠過一絲自傲的得意。
在他眼裡,陳陽就是他的一條狗,張元對陳陽態度不敬,就是對他宋謙不敬。
鬍鬚公生平最恨的就是旁人對他不敬。
所幸那張元還算識趣,陳陽的回答讓宋謙很滿意,他便微微擺手道:“你先下去吧,待那小子把糧草送到,不得有誤。”
“諾。”陳陽暗鬆口氣,匆忙告退而去。
宋謙放下手中書箭,眼微微睜開,暗黑色的瞳孔中,對映出陰冷的殺機。
……
約定之日。
晉城西北的密林中,六千張軍步騎將士,已經潛伏了整整一天。
一雙雙虎狼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裡許外的晉城,盯著那面“宋”字大旗,熱血湧動,躍躍欲戰。
斜陽已深,一支運糧的車隊並並的從眼前大道經過,百餘輛糧車,七百民夫,三百護糧士兵,一路緩緩的向著晉城駛去。
“來了!”
張元身形微微一動,雙眸中迸射出一絲興奮。
身邊的樊梨花,還有李定國,精神也跟著緊繃起來,士卒們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兵器,暗流般緩緩流淌的殺氣,突然間變得洶湧起來。
一片緊張的氣氛中,卻唯有醉眼朦朧的高熲,倒騎在馬上,高舉著葫蘆灌酒,渾然不關心自己所獻的妙計是否能成功。
“祖將軍,成功在此一舉,就看你的了……”張元目光凝視著糧隊,落在了那一襲漸漸遠去的蒼身軀上。
劫了那三萬石糧草,就是為設計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可以讓自己的兵馬,扮作是運糧民夫,堂而皇之的接近晉城北門。
至於賄賂陳陽,故意表現了對宋謙的敬畏,則是抓住宋謙驕傲的性格,有意向他示弱,令其放鬆警惕。
以祖狄率一千偽裝成民夫計程車卒,出其不意奪取城門,張元再率大軍趁勢殺入城中,殺宋謙一個措手不及,一舉拿下晉城,這正是高熲的計策。
此計的關鍵,就在於運糧隊能否順利奪門。
這種考驗演技,又有點冒險的差事,李定國這個一根筋當然不能勝任,樊梨花一女流,容易被認出,張元又是主公會有風險,自然只有智勇雙全的祖狄去擔當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