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兒有些擔憂地看向如意，他靠在窗戶邊上，儘管簾子蓋著但很顯然他已經聽到了街市上關於他的奇怪傳言。
“這都是迷信，對吧。”
如意見毓兒在關心地看自己，他連忙強打起精神衝毓兒露出漂亮的笑容，儘管他笑起來的嘴角弧度很完美，但他的眼睛卻不會說謊，漆黑的雙眼被蒙上一層水光，帶著淡淡的憂傷。
“你們不想告訴我的事情，不說也沒關係。”突然如意冒出了一句毓兒聽不懂的話，緊接著他便讓車伕快點向釘子林駛去。
毓兒用柺杖碰了碰如意的小腿，若是平時，如意一定會反擊回來，開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但是今天他卻顯得異常安靜，說自己困了，靠著窗昏昏睡去。
“如意，你真的睡著了嗎。”見如意許久沒有反應，毓兒試探性地問道。
“他睡著了。”雲兮看著窗外的風景，悠悠地回應。忽然，他轉過頭看毓兒，面具下的臉看不清神色，他的聲音很輕很柔，像是怕嚇到毓兒一般，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想問一下，如意信裡說穀雨已經不在了，是什麼意思？”
突然被問起這個久違的名字，毓兒有些不知所措，該如何和雲兮解釋她是穿越而來的，真正的楚毓兒，也就是他口中的穀雨早就死了，現在不過是偶爾出現在她夢中的幻影。
即便和他說實話，他也不會相信的吧，他又不是金如意，我放的屁都覺著香。毓兒抓抓腦袋想編一個不太離譜的說辭混弄過去，但對方那雙眼睛卻讓她無法說謊。
“我知道，你不是她。”雲兮緩緩開口，“雖然有著一樣的味道，但性格卻完全不一樣，她去哪兒了？”
“你的腦回路也挺奇特的嘛。”毓兒小聲吐槽道，“難道我就不可能長大變得勇敢堅強嘛，沒有人一輩子都一個樣。”
“我感覺得出來，你們魂魄的顏色不一樣，說吧，穀雨去哪兒了？”
“我說了你就信嗎？”
雲兮沒有回答，毓兒便看著他那雙明亮有力的眼睛娓娓道來，關於童畫、關於楚毓兒、關於他所關心的穀雨，她沒有想過雲兮會相信，她甚至已經做好了被他責罵的準備，她只是不喜歡撒謊，更不想和與如意如此相像的人撒謊。
這條前往釘子林的路很長很長，足夠讓毓兒將她的前世今生講個明白，她直勾勾盯著雲兮的眼睛，發現他正認真地看著自己，臉上已經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我相信。”雲兮說出了和如意一樣的話，“雖然很荒謬，但是我相信。”
“真的很荒謬！若不是親身經歷，我自己都不會信，為什麼你和如意這麼容易相信我？”毓兒感到很不可思議，難道真的如穀雨說的，她的身體遺傳了黑寡婦的特質，天生對男人有著吸引力。
雲兮的視線從毓兒的頭上掃到腳跟，他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開口說道：“你的身體得確有著黑寡婦的氣味，但被另一種味道蓋住了，來自你父親的血緣比母親的更強。”
“父親？穀雨說她父母都是妖怪，那她父親是……”
“海的味道，你身上海水的味道更濃一些。這兩種妖怪會在一起，還生下那麼可愛的孩子，真是不可思議。”
聽到雲兮誇自己可愛，毓兒忽然紅了臉，畢竟這個小道士看著無慾無求，能得到一句誇讚可不容易。
“我可不是誇你哦，別忘了，你的身體是穀雨的。”雲兮壞笑著，故意衝毓兒補充了一句。
毓兒小聲地“切”了一下，她猛地板起臉，帶著壞心眼地說道：“真是對不起呀，佔了你心愛的女生的身子。”
本以為這個年紀的男生提到“心愛”之類的字眼會臉紅，可雲兮顯然沒有，他會笑，卻很少笑，同樣的，他也很少會表露情緒。半年不見，他隱藏自己心情的能力似乎又強了許多。
“即便你沒有佔有她的身體，又如何？”雲兮不緊不慢地說道，臉上已經沒有任何變化，彷彿一切與他無關，“我總是和如意喜歡一樣的東西，東西可以分享，人卻不行。”
“雖然我說這話不合適，但我覺得你的想法就錯了，既然都喜歡，那可以公平競爭。”
“我不能。”雲兮看著窗外的小樹林，輕柔柔地說了那麼一句。
毓兒本想繼續說下去，但云兮卻忽然轉移了話題，他低頭玩弄著手上的玉扳指，漫不經心地說著：“大娘應該和你說了吧，那個人快來了，比我們預計的還要快了一些。”
突然說起如此沉重的話題，毓兒慌亂地看向如意，她生怕被如意聽到關於那個人的事情。
“放心吧，他睡得很沉，我給他施了安眠咒，沒有解開咒語是不會醒的。”
難怪活力過剩的如意會如此安靜，毓兒用柺杖輕輕縷起如意臉頰上的髮絲，確定他真的在沉睡之後，她才慢慢開口：“剛開始我並不明白大娘為什麼不願意告訴如意這一切，但這半年，我感覺到了他的心其實特別軟，僅僅因為幼時的一件小事便能封閉自己，不再與女子接觸。那當他知道整個金家因為自己父母而要面對悲劇，自己的出生就是茯神山莊的災難時，他會怎麼樣？”
毓兒不敢相信如意看到茯神山莊被侵略的模樣，但她卻沒有能力保護這個已經變成她“家”的地方，大娘說“那個人”很強，可她完全不知道是怎麼樣的力量會讓財大氣粗的茯神山莊如此害怕。
“今天我和大娘說，我想留下來保護金家，但卻被她拒絕了，她要我明天就回師傅身邊去。”雲兮的臉上難得露出悲傷的表情，僅僅是一個沒落的眼神都顯得讓人無比心疼。
毓兒回憶起他們今天出門時的場景，幾個丫鬟和管家在請假，大娘出來允了所有人的假，她似乎在安排所有的家丁離開避難。可以的話，她不想把任何無關的人捲進來。
“你們說的那個人真的那麼強嗎？清遠道長不是打敗他了，再打一次不行嗎？”
雲兮用手拉起馬車的簾子，他閉上眼睛深思著，陽光打在他長長的睫毛上，同樣的話他也曾問過師傅，為什麼金家人要坐著等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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