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密道通天坑,去見當年不死人。
小說家家主和趙宋天子趙霽,自鳳炎古廟的老殿內進入,沿著漫長幽深的曲折通道,終於抵達了這個天坑秘洞中。
倘若凌浪涯在此,就會詫異地發現,此景甚為熟悉。此地,正是當初他在烈刀門於碧珍江畔大戰,和冷瑩霜逃到碧珍江支流郊野,又在白狐刻意帶領下,不小心掉入的天坑秘洞。
洞內有一囚徒,已被禁於此八百年。
凌浪涯不知曉老囚徒的身份,可是他在老囚徒的相助下,不僅治好了身上重傷,還意外獲得了紫火玄氣,一舉踏入新的境界,並且有了三道之感悟,其所聞所知更上層樓。
雖然僅是數日相處,可是這個知曉他真實身份的老囚徒,所傳授和教會他的已夠他終生受用。
在凌浪涯傷好之,兩人一起度過了除夕團圓之夜,而老囚徒隨後相助凌浪涯,讓其透過碧珍江暗流重返地面,而他則依舊在此困守。
公子與寒蟬,已重返紅塵人間。
囚徒與白狐,依舊囚禁於天坑。
此刻,天坑迎來了客人。這兩個客人,曾於二十年前造訪。
當年是三人行,如今是兩人行。
老囚徒的聲音迴盪在坑洞中,四周的藤蔓無風而動,像是附和他所說的話。
胡九道和趙霽並肩站在黑暗中,看不到說話之人居於何處。
胡九道雙指微動,那洞壁之上的藤蔓忽而自底部燃燒起來,猶如油燈裡的燈芯,緩緩地燃燒著,綻放著光明。
火光照亮了洞穴,也照亮了洞中人。
趙霽凝神細看,只見那個身穿破爛衣衫的老人,隨意坐在洞邊一側的石床上。身材瘦削,臉容清瘦,臉色蒼白,一襲白髮披散開來,直鋪地上猶如雪落大地。
趙霽往前數步,躬身抱拳行禮道:“小子趙霽,見過李老前輩。”
胡九道往前移動,居於趙霽身後半步處,看著這個曾經於他有大恩的人,沉默不語。
老囚徒嘿嘿一笑,那左眼已瞎看不清來人,而右眼模糊的雙眼,打量著了這個身穿雍容華貴服飾的趙家天子,嘶啞地道:“二十年前的毛頭小子,想來如今已是天子了吧。既是天子,老朽可受不起此禮。”
他擺擺手,露出手腕處的黑色鐵石圈。鐵石圈上鐵鏈延伸,不知通往何處。
趙霽道:“前輩曾與先祖交好,而且並肩作戰,驅逐異獸,為人間立下無上之功。無論何種原因,這一禮終究是要的。”
“嘿嘿。”老囚徒大笑道,“老朽不過亡國之人,何德何能,敢和趙匡稱兄道弟。”
聽到老囚徒直呼開朝皇帝之名,甚至還隱約有不滿之意,趙霽並沒有生氣,反而道:“二十年前,小子隨先帝來此。先帝曾問過前輩一事,當時前輩並沒有答應。如今二十年過去了,不知道前輩是否會回心轉意?”
老囚徒一聽,緩緩走下床,鐵鏈發出哐當響聲。他走到趙霽身前半丈處,緊緊地盯著他許久,然而趙霽依舊臉色不變。
老囚徒忽而大笑道:“你這娃兒,倒比他有膽色。想當年他問我此事,還是跪拜哭泣著來求我,而你如今說的如此輕巧,莫非就胸有成竹了?”
趙霽搖搖頭,道:“小子豈敢。只是想到前輩生活於此多年,有道是歲月不饒人,也許前輩已經想通了也不一定。”
老囚徒目光混濁,道:“讓老朽想想,是什麼讓你有這樣的底氣說話。是你帶了千軍萬馬過來?是把你趙家的家當都帶了過來?還是,你以為身後的這個胡小子,就可以保得住你?”
胡九道聞之,臉色微變,然而終究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