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的剎那,暖意與清香撲面而來。
總覺得好像冒然闖入了女子閨房的蘇寒山沒來由開始有些緊張。
緊張促使他拘束,正自站在門後理了理青衫,確定沒有不妥之後,方才轉身輕輕掩上房門。
紅佛衣抱著雙膝坐在床榻上,似是學著蘇寒山前幾日秋亭過夜的模樣,裹著被褥。
褪去佛衣的她只穿著件貼身的紅色薄紗裙,雖裹著被褥,卻也不經意露出那繫著紅鈴的玉足。
瞧見燈燭映照蘇寒山修長的身影,紅佛衣這幾日借榻而眠實則刻意試探,好不容易對登徒浪子產生的些許改觀瞬間又消散全無。
她知道蘇寒山何時下的山。
按腳程算來,九皇子歸府的時間足足晚了一個時辰。稍作打聽方知蘇寒山離開道門後,竟往醉仙樓詩情畫意去了。
想著明知自己會在,卻還如此閒情逸致吟詩作賦刻意晚歸,紅佛衣便有種莫名其妙倍受冷落的感覺。
她刻意抬高聲音說道:“難得逢此良辰雪景,殿下的狐朋狗友竟沒留您過夜促膝暢談?”
朝屏風走來的蘇寒山聽著這話微愣。
看了看屏風後床榻上的人影,哪裡知道紅佛衣醋意上頭的他將葫蘆放在桌上,只得認真解釋說道:“本來是要去接李天下與妹妹的,便在醉仙樓多逗留了些。”
蘇寒山的模樣也極為有趣。
站在屏風外畢恭畢敬。
兩個人就像是新婚燕爾的夫妻,花天酒地徹夜不歸的新郎官得知自己闖了禍,便靜靜候著,等待老婆大人的審判。
床榻上抱著雙膝裹被褥的紅佛衣見蘇寒山溫恭良順態度誠懇,忽然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語氣與言辭像極了獨守空房盼夫歸的怨氣小娘子,頓時羞紅了臉。
房間裡突然的安靜讓蘇寒山深感不自然。
想起昨夜留信,蘇寒山便打破詭異的氣氛說道:“我留的字條,可曾看到?”
紅佛衣心想,想趕本姑娘走?哪會這麼便宜?重新恢復冷漠說道:“沒看到。”
蘇寒山語結。
覺著與佛衣姑娘講道理肯定是不行了,因為對方明顯沒有要聽的意思。即便聽了,十有八九也是左耳進右耳出。
可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
他有許多的問題想問,而最關鍵的問題,他還沒解決今夜自己睡哪兒!
蘇寒山猶豫半宿,看著那道依稀的人影說道:“父皇說給我指了一樁婚事,那位姑娘……”
屏風後傳來紅佛衣的聲音,打斷了蘇寒山醞釀的情緒:“我倦了。”
聲音未落,蘇寒山便瞧見那人影倒頭睡了。
略顯落寞的他呆滯片刻。
充滿無奈地哦了一聲,然後極為熟練地抱起早已堆疊在桌上的棉被,轉身欲朝門口走去。
他剛邁出一步,卻又聽紅佛衣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如果你不怕明早清晨變成一尊冰雕,就儘管出去睡。”
女人心海底針。
自詡聰穎異於常人的蘇寒山雖然搞不懂紅佛衣的想法,卻還是聽懂了這句話隱藏的意思。
他不願變成活人冰雕。
所以也顧不得太多,便隔著一道屏風打起地鋪來。
房間裡悉悉碎碎的聲音響個不停,卻不再有人說話,只剩蘇寒山默默的鋪著地鋪。又按照老師交給他的方法嘗試將佛珠解語與畫匣子收入葫蘆之中後,才算告一段落。
他熄了燈。
然後回到自己的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