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院院主陳丹青鎖上千燈樓,喚來幾名書童領著老相師南懷子師徒與蘇寒山各自回了前院早已收拾乾淨的客房。
廊間,蘇寒山腳步放的很輕。
趴在後背上,睡夢裡隱約感受到溫暖與小心翼翼的黃裳兒秦舞陽吧唧著小嘴,也不知是在說夢話還是潛意識裡有些許清醒。
黃裳兒聲音粘粘的:“蘇哥哥。”
蘇寒山柔聲說道:“蘇哥哥在呢。”
黃裳兒粉嫩雙頰鼓鼓的:“你會娶我的對不對?”
蘇寒山微笑著,不知該如何作答。
睡夢裡黃裳兒還不忘糾纏撒嬌:“對不對嘛。”
蘇寒山無奈:“對對對,等舞陽長大了,蘇哥哥一定娶。”
前方帶路秋塘刀不離身的顧長亭毫無察覺地頓了頓腳步,那一瞬間,他竟有些嘆息。想著九皇子殿下南朝寒山寺自由自在慣了,豈會知廟堂之上紛擾。身為皇子,許多事往往更是身不由己。
即便您對秦姑娘有意,也絕不可能說娶就娶。
蘇寒山自然沒有注意到顧長亭瞬間的停頓,事實上他一直在想那位老相師,一直在想手中畫匣子。可黃裳兒鬧著,讓他思緒總是續接不上。
腦袋趴在蘇寒山背上可勁地搖了搖頭:“為什麼要等長大了,舞陽現在不好看麼?”
蘇寒山說道:“舞陽很好看,現在和以後都很好看。”
沒有人能理解一個人夢裡的思緒跳躍,黃裳兒接著又說道:“蘇哥哥。”
“蘇哥哥在呢。”
“你會成為天下共主的對不對?”
“蘇哥哥為什麼要成為天下共主呢?”
“因為舞陽生來龍妃相,這輩子只能嫁給天下共主啊。蘇哥哥若做不了天下共主,舞陽就沒辦法嫁給蘇哥哥了。”
姑蘇城外寒山寺修禪修了十五年,蘇寒山喜歡自由自在的日子,哪怕他是蘇唐帝國九皇子,也從沒想過做什麼天下共主。
一來春秋五國正當興,二來他也不認為自己有號令天下的能力。
所以當黃裳兒粘粘地問他時,蘇寒山只當是夢中胡話,心中道了句傻丫頭,然後笑了笑。
沒走幾步,黃裳兒忽地蹬了一下腿,焦急地說道:“蘇哥哥別怕!舞陽會保護你的,舞陽很厲害的……”
然後像是害怕失去一般,用力抱緊了蘇寒山。
這突兀的一下,著實嚇了蘇寒山一跳。扭過頭看著秦舞陽,才發現原來是在做夢……
廊間走過轉角,微涼的秋夜風忽地拂動黃裳兒一縷青絲,在蘇寒山臉頰俏皮地撓著,那感覺癢癢的。
還有一股淡淡的髮香。
……
眾人客房相連。
門前,顧長亭衝著蘇寒山抱了抱拳,便回了自己房間。
蘇寒山伸出抱著畫匣子的手推開房門,走到桌前將畫匣輕放,然後揹著黃裳兒向床榻走去。
這間客房自然是黃裳兒秦舞陽的。
轉過身讓黃裳兒坐在床邊,然後溫柔分開緊緊纏著的雙臂,雙手託著黃裳兒的小腦袋,輕輕放在枕上。
熟睡的黃裳兒淘氣地說道:“到家了麼。”
“到家了,舞陽乖乖睡覺。”
蘇寒山掀來被褥,仔細地蓋上。然後拍了拍黃裳兒掌心,便轉身欲離去。
誰知黃裳兒一把握住蘇寒山的手:“蘇哥哥不走。”
蘇寒山無奈。
眼前黃裳兒粘人淘氣的模樣,倒真難與平日裡那個無論動手還是動口都令李天下無可奈何的秦大姑娘聯絡在一起。
看著秦舞陽死死拉著自己的手,原本想開啟畫匣瞧一瞧其中畫卷的蘇寒山半步移不得。一陣苦笑之後,便在床邊席地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