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休得胡說!”孫復斥了一聲,不過聽語氣似乎也並不真的生氣。隔不多遠的衛矗笑了一聲:“若是孫老爺子,我實第一個贊成。”
萬夕陽暗自噥了一句:“意思是我們夏家莊他便不贊成。”
衛矗大概也知曉自己這話要得罪了旁人,不免起身向夏琛這頭微微示意:“衛某向來直來直去,倒不是說夏賢侄不適宜這副盟主之位,只不過——一盟之營,無財難行。尤其我們東水盟新盟興起,地聯廣闊,若得孫老爺子臂助,自可經營無礙,甚或得以壯大、突前猛進。”
萬夕陽待說什麼,夏琛已起身道:“萬叔叔說得對,論財力夏家莊當不敢與孫老前輩相比,這副盟主之位自是孫前輩適宜些。”
那面孫覺“嘿”的一聲得意道:“算你識相!”
“就算夏家莊有此財力……”夏琛接著道,“家父遠行在外,今日不曾到會,君超也不敢就擅自做主,將我家底付予未知之數。孫前輩今日在此,可要考慮清楚。”
“你說什麼,區區一個東水盟,我們孫家還養得起,你以為都與你們那窮酸人家一般!”孫覺面色不覺漲紅,一面回應,一面卻偷瞧那邊衛楹,卻見那姑娘只將目光向著夏琛,不免心中越發窩火。不過眾人聽他“區區一個東水盟”幾個字說出來,實是將曲重生得罪了,而那“窮酸人家”幾個字,雖本意乃指夏家莊,可這江湖世家大多還不如夏家莊,又如何不得罪了在座眾家?
孫復先前若不過是假意喝止,此時已不得不厲聲道:“叫你坐下!”孫覺亦自覺說錯了話,悻悻不樂,待要解釋幾句,孫復已笑道:“君超提醒得是——我這不成器的孫兒不理家事,從不知家業艱辛,隨口扯幾句——憑我一個孫家如何擔得起江南武林之盟這等重任,若要我說,衛賢侄手下這份功夫冠絕武林,不比一點臭錢更得人心?”
衛矗呵呵笑起來:“孫老爺子誤會了。我無雙衛論江湖地位不及夏家莊,論財力雄厚不及孫老爺子,衛某隻不過是說,兩位之中,無論誰擔當這副盟主,無雙衛都必鼎力支援。”
“衛大俠謙虛,若無雙衛有意這副盟主之位,我們孫家定無異議。”
有人陰陽怪氣插話:“三位聊得熱鬧,這江南大會不止臨安,讓別人也說說話如何?我推舉我們建康府劉仕劉大善人。”
一個道:“那我推舉太湖陸荻兄。”
再一個道:“我推舉饒州計豐江計大俠。”
眾人見曲重生無阻攔之意,不免你一句我一句,漸說熱鬧,甚或有了爭執不下之態。這邊廂沈鳳鳴注意到宋然湊向田琝,耳語了幾句。田琝表情似有訝異,兩個交換了幾句,田琝點了點頭。
他抬眼看了看三十,好像有點猶豫,舔了舔唇,不大自然地向宋然又看一眼。宋然面上卻頗有鼓勵之色,田琝不得已立起道:“各位聽我一言。”
頓了頓,田琝道:“太子向來與我說,江南人傑地靈,處處皆有英雄,不過在下想,臨安乃都城所在,正盟主既出自舊盟淵源之地建康,副盟主總該有臨安一席之地,至少這頭一任副盟主,該由臨安這幾位之中選出,盟主以為呢?”
原來宋然卻是教他說這個。沈鳳鳴暗道。可除非他肯給夏家莊說話,否則——臨安城這些對手——孫復、衛矗,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對夏琛一點好處也沒有,還沒了置身事外之後路。
“田大人既如此說——當是有幾分道理。”三十道。“不知田大人心裡的這位副盟主,是臨安的哪一位?”
“若依我看……”田琝目光遊過場中,沈鳳鳴只覺——他這目光卻是虛浮飄忽的,似乎——這些話當俱是適才宋然的建言,而他還未肯完全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