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鳳鳴指指秋葵,“我這不是還有湘夫人麼?誰說我一個人?”
秋葵好像有些失神,竟默然不曾反駁——她的全部心思都在淨慧的身上。她隱約猜測得出,原本淨慧師太答應沈鳳鳴重回雲夢,也許就懷有一絲能與昔年的大師哥重遇的僥倖之念。而今忽然知曉此願已再難得遂,她又有什麼樣的立場,定要以這樣的垂暮之心,為任何人重拾闌珊碎片呢?只除了——她能再與他見上一面,哪怕他們之間已隔著了生死——來令她堅定,她的師哥如果活著,定也不希望闌珊飄散。
“你們放心去就好了。”她忽然開口,“鹽官也不多遠,沒兩日也便回來了。若是不先去拜祭過葉師伯,只恐淨慧師伯、賀師伯此去洞庭也不會安心吧。”
沈鳳鳴大是奇異地看著她——彷彿秋葵這一回竟與他同氣連聲,反令他一時愕然得不知該如何接話。
淨慧心中大為感激。“貧尼在此先謝過兩位教主了。”
“我……我不是什麼教主。”秋葵到底還是忍不住分辯了句。“當時全是這沈鳳鳴一句玩笑話——我此來只是代表泠音一支,請師太莫要再這般稱呼我了!”
淨慧甚覺意外,不免看著沈鳳鳴。沈鳳鳴於眾目睽睽之下堅稱要將教主之位給予秋葵時,也是動用了聖血之名,冒了性命之險的,更何況當時秋葵分明也曾應聲上了前,此事絕非玩笑二字所能概括。
“這個嘛……”沈鳳鳴才笑道,“沒事,她不喜歡這稱呼,便由著她——反正她做教主和我做教主,也沒什麼差別。”
“你胡說些什麼?”秋葵不快。
“我們回去再說此事。”沈鳳鳴看了她一眼,“如此——便叫道士改日待出發時通知師太和賀前輩一聲,我們今日也差不多該告辭了。”
“稍待一下。”君黎忽道,“師太,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沈鳳鳴皺眉,“又是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這回——是臨時起意,連我自己也不曾料到的。”
“道長請說。”淨慧客氣道。
“我方才聽明覺師太提到,幾位師太都準備轉投法清院去了?”
淨慧聞言垂首。“說來實在慚愧,貧尼無力再分身支撐這偌大庵堂,明覺她們幾人留在此地也難以為繼,為今之計,也只能讓她們轉投別處了。”
“那麼這厚土庵該當如何處理?以明覺師太說來,此地想來是要由之自荒了?”
“荒廟廢墟,世所多見,也並不多這一座,何況近些年這厚土庵與荒廢也已所差無多。”淨慧說著一頓,“不知道長所說的‘不情之請’是指……?”
“我想要這厚土庵。”君黎便直言道,“若師太肯允,待幾位師太在別處安頓後,將這庵廟留給我,可否?”
淨慧方自微微一怔,沈鳳鳴已然省悟:“你不會是想……”
君黎點了一下頭,“是,我想要將黑竹會總舵遷來此地。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沈鳳鳴狐疑,“我倒不覺得如何,就是奇怪你一個道士——你要這個尼庵——不覺得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