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知道執錄在黑竹會的權力有多大吧?”沈鳳鳴搖頭,“還從沒有哪一任黑竹會‘大哥’敢對執錄家不敬的,你倒好,口口聲聲要把人換了。你知道宋家手裡握有多少黑竹會——還有這江湖的機密?豈是你說換就能換的。”
君黎看了他一眼。看來沈鳳鳴是早知執錄身份的。他是下午才自凌厲處聽得了“執錄”的事情,來此之前特意重回了一趟林子裡,要求一個少年帶信去淮陽總舵。少年看到留字是給“執錄”時臉上的敬畏之色,他完全讀得出來,也知道沈鳳鳴說的絕非危言聳聽。
但他表情卻依舊篤定。“他有再多機密,與我也沒有什麼關係。何況,你要知道,一個掌握瞭如此多秘密的人,才更該害怕失去庇護。宋前輩要是聰明,早就該來臨安安家了。”
言語間他只見沈鳳鳴的目光盯在自己臉上不動,不覺道:“怎麼,我說得不對麼?”
“好像有點道理。”
“那你瞪我做什麼?”
“就是覺得——你今天有點陌生。”沈鳳鳴搖了搖頭,就像想甩掉眼前的什麼幻覺。
君黎正欲說話,卻見老掌櫃從內院走了出來,近前將一盤方做好的白切雞顫著放到二人面前。
“我只說隨便弄點菜,老丈怎麼這般費心?”沈鳳鳴有點驚訝。這老掌櫃適才往後面自家院中走去便半天沒回來,卻原來是去殺雞了。
“我這小店少人光臨,今日晚了,原以為公子定要明日再來,沒留備什麼菜蔬,只好抓了一隻雞殺了。”老掌櫃賠笑著。
“我們是不是誤了老丈打烊了。”君黎看看外面。因是小巷,外面的確昏黑有餘,不見燈火。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老掌櫃忙道,“兩位慢用,我去燒點水。”又退去了後院。
白切雞的做法很是簡單,不過是將雞在水中燙熟白切,吃時蘸些醬油。雞肉肥嫩,醬油鮮美,食來還真不是沈鳳鳴早上說的淡而無味了。一罈酒已經喝乾,可是因了這新上的菜,沈鳳鳴又去櫃裡挑了新酒。“幸好你是個道士,不是和尚,不然連白切雞都吃不成。”他笑著走回。“不過你這道士——我來了幾天了,沒見這老丈這麼慌過,你一來,帶一把劍不夠還帶兩把,把個老人家嚇得什麼似的。”
君黎看了看桌上的兩柄長劍,沈鳳鳴說話間順手一把的劍柄,向外拔了一拔,問道:“這是誰的?”
——拔出來的劍刃,不似完長,有著斜斜一斷。
“……宋客的?”他才恍然。
君黎“嗯”了一聲,抬手將劍鞘一推,“伶仃”入榫,被他奪回手裡。
“怎麼,還不准我碰?”沈鳳鳴笑道。
“劍上有毒,小心為好。”君黎將伶仃重又放下。“只可惜——宋客也回淮陽了。今日聽瞿前輩說,此劍他有辦法修好,修成以前未斷時的樣子,卻不知道——宋家是不是還想要這一件‘不吉’之兵……”
沈鳳鳴不清楚“伶仃”的往事,便即問起,君黎與他說了。沈鳳鳴亦感幾分唏噓,也只能嘆道:“如今宋客是盲了,這一去未必還會隨父兄再來。但如此也好,至少——錢老在淮陽還能有個伴。”
君黎不語,只是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