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硬如稜,語銳如鋒,婁千杉一時緘口,竟未能再生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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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是將婁千杉暫且關於西北面一間石室之中。君黎情緒顯是極差,怔怔然坐在沈鳳鳴屋內不言不語,好一會兒,凌厲與錢老方進來了,錢老道:“問了她半天。她似乎當真不知道‘幽冥蛉’之毒的解法。”
“我只恨……我怎麼竟能讓這樣一個人留在秋葵身邊這麼久……”君黎喃喃道,“明知她不是好人,我……我卻竟未曾對她多加提防。若非如此……又怎會落得今日這般結果。”
凌厲嘆了一口。“婁姑娘……身世也頗可憐。”
“我只是不明白。如果沒有秋葵,她根本活不到今日,也根本休想能在禁城有片刻立足的機會。秋葵為了她不惜頂撞朱雀,不惜與我數度翻臉,不惜與鳳鳴日愈交惡……身世可憐?身世可憐便可為惡了嗎?這世上最信任她、最維護她、最將她當作姐妹的人她都要殺,她……她究竟想要什麼呢?”
“女子的心思,你不明白。”凌厲道,“這世上大多數女子,想要的與男子不同。”
他的話像是未曾說完,君黎抬頭看看他,卻不知是不是聽明白了。
“不早了。”凌厲道,“這總舵如今也不似以往了,你今晚便在此休息吧。”
君黎口中雖然嗯了一聲,卻顯然還不打算起身。
凌厲沒有再說什麼,與錢老走去了外面。
兩人心情也頗沉悶,隔了數久,凌厲方嘆了一口濁氣,道:“錢老,沈鳳鳴是哪一年來的黑竹,你可還有印象?”
錢老有些驚訝,“公子不記得麼?小沈來正好是公子離開黑竹會那年,前後也差不得多久,所以我是記得特別清楚。”
“是那年啊……”凌厲聲色未動,“嗯,我倒真是沒印象了,還是錢老記性好些。”
“看來公子那時候心思便不在黑竹會了。”錢老有意將語氣變得輕鬆些。“也難怪啊,那時,公子成親在即……”
他話說了一半,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下意識伸手去捋須,捋得兩下,又重重嘆氣。
“怎麼?”凌厲奇道,“嘆什麼?”
“我是想起了……唉,多說也是無益,是想起了……韓姑娘啊。她是純陰之體,血可解世間百毒,如果……如果還能找得到她,小沈也便有救了。公子,我聽人說你還一直在找她的下落,這麼多年,真的一點訊息都沒有嗎?”
凌厲這一次沉默下去,一言不發。
錢老不敢追問。昔年那個在與凌厲成婚當晚就悄然出走的女子,大概是他不會願意旁人多提的痛吧?“純陰之女”的傳說隨著她的失蹤淡出江湖,漸漸地也沒有誰會多想到她這一號人物了——因為這樣的體質本就難得,上下千年的史載也不過只記下了兩個,況且身為純陰之體本也活不長久,那個女子或許早已黯然死去,不在人世多年了。
“有什麼明日再議吧。”凌厲忽開口,語氣少見地顯得有些生硬。“我先去休息了,錢老自便。”
錢老拱手稱是。他其實有些忐忑,不知自己忽然提到這位失蹤的舊人,是否真的觸到了凌厲的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