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英雄何妨再等一等呢?”關非故笑道。
眾人見關非故發話,不得已也只好再屏息向那湖面看。也便只有再多一瞬,湖面忽然一動,一道銀色躍出。
是條魚兒出水。眾人心一提卻又回落,說不清是慶幸還是失落,可再下一瞬,劈劈啪啪,忽有三五六七條魚兒都躍出水面來。
眾人心中都是再提了幾提。仍是偶然嗎?但——愈來愈多的銀色躍了出來,彷彿不過一眨眼,洞庭湖水面已非往日模樣,此起彼伏的魚躍如同連珠一般將那水面掀出一層一層的大渦。
浪已起來了——因這魚群的爭躍而起。眼中那一片片銀閃閃,分不清是魚還是水花。初時還不信的眾人,此際卻只餘震驚瞠目,繼而山呼海躍,而其中不少更帶著些敬畏。
就連單疾泉都有些愣怔。那蝶群飛舞,他尚能解釋,可這數滴濺血卻令魚群躍水、洞庭生波——他也無法明白其中的緣由。
難道,是魔血當真擁有與山水相應之力?
他回頭看沈鳳鳴——所有人都禁不住回頭看了看沈鳳鳴。他沒有動,依然坐在為他準備的正位高椅上,輕撫著被包紮過的左手手心,恍若高高在上俯瞰世間的君主。
誰又知道他如此平靜的外表之下的內心?關非故與關盛的這場戲未曾事先與他說過,可正因此,他更確信這是場戲。
——因為他們縱然確定自己真是魔教之後,又如何能肯定自己就必身負著魔血呢?
湖上的波盪到盞茶工夫之後才逐漸平靜,單疾泉等回到自己的座位,一時間都有種恍如隔世之感,只覺適才所見,若要信卻萬萬不想信,可若要不信,卻又沒有理由不信。早有人深自信服,遠遠便向沈鳳鳴頂禮膜拜,道:“但求沈公子不棄,允小人投入雲夢教中,小人必盡心竭力追隨沈公子!”
如此這般的人居然並不在少,餘人雖有不屑,卻也多為適才所見心神震動,哪裡又能說話,連那江一信也早已沒了聲音了。
只有君黎輕輕哼了一聲。左近單疾泉聽得,已覺蹊蹺,忙道:“君黎,你知道其中奧妙?”
“雕蟲小技。”君黎不無喟然,“說出來根本不值一提。”
“那快說來聽聽啊。”刺刺早就著急。
君黎看了她一眼。“血不過是幌子,那碗裡應原已有些摻了藥的水,與那血和了,趁此機會灑入水中,或者——乾脆是有人在暗處,隨他動作,將藥灑了下去。”
“會有這樣的藥,能引得魚群跳躍?”刺刺猶疑。
“有。”君黎說得肯定,“一模一樣的。”
他見眾人疑惑,便解釋道:“是我小時候所見——那時,師父為了謀生,也曾這般唬弄過別人。這藥是個偏方,方子雖不算易得,但幻生界擅長蟲鳥藥毒,或許也知道此方。就我所知——那方子之中——其中有一道輔物是青殼蛋。青殼蛋也便是烏雞所下之蛋,但能用在這藥裡的,只有兩個地方的烏雞,其一傳說是南域——要一直往西南而行,越過奇冷無比之雪山所至之地,方可到達,想來幻生界也難以得到;另一種,卻偏巧不巧,就在這荊湖北路——江北之地。適才聽來,江陵侯與幻生界或許有共謀,那麼此事便**不離十了。雖然方子複雜,但說到底,這藥便是借腥引魚,若怕人聞得,用血腥掩蓋,倒是正好。”
無意雙目只看著沈鳳鳴,聞言咬牙道:“原來如此。江湖敗類,只會招搖撞騙,我定消拆穿了他這把戲!什麼‘魔血’、魔教之後,不過就是他們欲在此地坐大、行魔教之事的藉口!”眼見眾人對沈鳳鳴的身份早自深信,關盛幻生界等盡退至他座下,下跪行禮,他忽按捺不住,一下站起,高聲道:“騙子!他就是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