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請稍安勿躁。”關盛道,“‘三支’之由來,自會慢慢向諸位到來。先容我向諸位引見引見各支的掌舵人物。”
他說著,身體微斜,向謝峰德一側示意道,“這一位,便是‘闌珊派’一支的掌門人,謝峰德謝先生。”
謝峰德站起身來,滿面堆笑向眾人拱手。不過他衣著顯得有些邋遢,加上“闌珊派”這名字並不聞名識意,眾人多半隻是點點頭示意,只有少數幾個起身還禮。
“這邊一位——”關盛向另一邊斜斜一抬手,“秋葵秋姑娘,是為‘泠音門’一支的掌門。”
秋葵見提到自己,不得已也起身,斂衽為禮。這一下卻與謝峰德不同,場中眾人,多是屏住了息,無人言語。
後山上的沈鳳鳴向下望了望。即使不望,他也想象得到秋葵那樣的出眾容貌與冷清表情,本就足以令那班所謂“武林群豪”震驚失語的。
秋葵見無人說話,也自款然坐下,這時才見武陵侯風慶愷站了起來,拱了拱手道:“失敬失敬,秋姑娘年紀輕輕,已是一門之長,實在難得。‘泠音門’,聽此名字,姑娘該是善於弄音。在下風慶愷,粗通幾分音律,後晌若有機會,倒想請秋姑娘指教一二。”
這武陵侯適才對旁人說話都未起身,卻竟因一個年輕女子站起來,餘人縱有想說什麼的,也都愈發靜了,只看著秋葵待她回答。
秋葵並未重新站起,面色也未變,只道:“三支之會,悉聽關掌門父子安排,若有機會相與切磋,自是好的。”
她不喜客套,不過是實話實說,語氣不免讓人覺得倨傲。風慶愷卻像是並不在意,一笑點頭坐下了。江陵侯附近適才說話那人介面道:“這下我有點糊塗了。關大俠——原來‘三支’裡頭還有‘泠音門’、‘闌珊派’這些古怪的分支,我只道你們‘三支’都是使毒,乃是什麼‘蟲毒’、‘草毒’、‘屍毒’之類的三支呢!”
話帶揶揄,但在場之人聽得大有同感的還真不算少。幻生界近年在這附近風生水起,旁人不明蠱毒所以,自是將其與“使毒”聯絡在一起。這次幻生界出面邀請三支大會,眾人自然認為三支是幻生界的另一個名稱,也是因此,關盛說起“人丁不旺”,才令眾人感到尤其費解。
“爹,這個說話的是誰?”偏角刺刺好奇問道,“像是專來尋場子似的。”
單疾泉搖頭,“我不識得,不過猜想——敢這樣出頭尋場子的,背後總該有人撐腰。”
“他既坐在那裡,想必是得了‘江陵侯’的授意了。”刺刺道,“‘江陵侯’自己卻是沒言語過。”
“看起來像是如此。”單疾泉道,“不過也奇怪,這裡是洞庭地界,‘江陵侯’的勢力卻在江北,在這裡未見能佔什麼便宜,尋了幻生界的場子也沒什麼好處,沒道理出頭。”一頓,“且看看吧。”
這壁廂關盛笑道:“這位兄臺看來是全然誤解了三支的由來——這便要引見給各位三支之中眼下門徒最多最廣的一支‘幻生界’的掌門人——也便是家父關非故。家父掌此一門已有數十載,‘幻生界’處境一直不算順利,數十年來一直在四處遷徙,東至蓬萊,西至西域,皆曾落過腳,近些年落腳洞庭,才有所起色,門徒漸長,也算小有了些名氣。慚愧,也是因此,這位兄臺單知‘幻生界’,卻不知另二支了。”
眾人只見關非故已自上首位置站起,前趨向眾人抱拳以示謝意。他既年長,加上比起謝峰德,儀態威風,座中大多不自覺站起躬身回禮。
關非故上前抱拳道:“幻生界名微言輕,卻得這許多英雄賞光前來,老朽在此先謝過各位了。這‘三支之會’,原本是我三支之間每隔數年之大會,意在互相通氣、互相切磋,未曾與邀過外人,不過幻生界在此荊湖路上紮根,終是離不開諸位朋友相幫。恰逢近日三支之中有重大變化,老朽突發此想,要請諸位英雄一起來作個見證,往日有聽聞江湖朋友說我幻生界遮遮掩掩,今日也一併將誤會作個消解。”
眾人聽得點頭,偏江陵侯附近那人又咳嗽了一聲,站起身道:“關老爺子,在下江北江一信,適才聽令郎關兄一番話,才曉得原來幻生界與三支不是一回事,可這番聽關老前輩一席話,一忽兒三支一忽兒幻生界的,又好像是一回事——否則,緣何幻生界能替三支作主?”
山上的沈鳳鳴聽得忍不住一笑。關非故的如意算盤還未開始打,已經有人開始質疑了,今日的戲份,恐怕還真不能演得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