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連空氣都在顫動。“養虎貽患,果然是養虎貽患!留你在身邊,如今你竟然用這一招——用這一招要與我性命相拼!沈鳳鳴叛我,如今你也要叛我!”
話語里居然有悲憤。君黎並非聽不出來,只是殺意還是這樣燃著,沒有更烈,也沒有退縮。
“我自知不是你的對手,若不性命相拼,沒有半分機會。”
“爹,君黎——你們究竟……出什麼事了?”秋葵委實難以相信適才晚宴間還互相談笑著的兩人竟至如此,擔心朱雀更要出手,咬一咬牙提氣掠至君黎身前。“君黎不會是爹的對手——你們——這便罷手吧!”
“罷手?哼,女兒,告訴你,這小子想走——他想便此丟下你就走——你說我要不要攔他?”
秋葵吃了一驚。“你要走?”她不及回頭已問。
“我只問你,”君黎言語簡單,“你信我還是信他?”
“我……”秋葵抬眼看了下朱雀,又垂開,咬了咬牙。“信你。”
朱雀聞言,面容微一抽搐,就如被什麼刺到了生疼。
“好。”君黎已道,“既然信我,便信我不會丟下你不顧——今日我要走,是為了一個非走不可的理由——就如當初我非來這裡救你不可一樣重要,只是恐無法帶你同行,但你多等我一段時日,我定回來,帶你一起離開。”
秋葵還未說話,朱雀已抬手。“自說自話!你自己都未必走得出這府第,竟還想著來日帶人離開!”說話間左手便要將秋葵先拉至自己身側。
秋葵下意識輕吟一聲,袖間利弦激射而出,便往朱雀手腕襲到。眼前倏忽一閃,君黎動作竟快得多,已經搶在她之前,橫劍先往朱雀掌上一擋。
朱雀手掌變抓為展,掌心內力一吐,君黎來得倉猝,手腕受力,劍頓時脫手向下而落。朱雀冷笑。那明鏡訣本身不過內功心法,並無固定招式承載,君黎的招式一貫皆在劍上,如今離了劍,就算要拼命,怕也拼不出來了。
可兩人如今相距已近,殺意相撞便如針鋒相對,只叫秋葵頭腦如受重壓,好似無數奇怪噪音自耳朵傳入腦中,攪得頭如要裂開般地痛,連神智都像要被這樣生生擠出來。她只能退至一邊,君黎已經覺出身後一輕,打起了精神來欲待設法拾劍,朱雀豈能給他這個空隙,便在他腳尖堪堪要觸到劍,忽然那劍只如被大力所制,就此擦地移出丈許,已在手足所不能及。
抬頭朱雀後招已至,那掌力正是“潮湧”之力,竟已不容情。這與數月前又何其相似,縱然功力大進,朱雀那一掌必也是他所不能擋,可他又不能不擋;可如今的他已無懼色,縱是冰川崩塌般的巨力,他也便這樣伸掌迎上。
秋葵和依依,都連叫都不敢叫喊一聲,只驚到這樣捂住了嘴。雙掌相交,兩人內力頓時已如海河交匯。朱雀行有餘力,君黎卻一始便已勉強——只覺那一股大力湧來,要將自己全身都鼓破還不夠,更將他周身骨節壓得咯咯作響,好似一間硬挺挺木屋要立住那澎湃無倫的狂雨大風。
朱雀見他瞬時面色已白,穩住內力惡狠狠如居高臨下:“再問你一次,你還要不要追去?”
君黎只用足了力氣,回以同樣惡狠狠的兩個字:“要去!”
朱雀大怒,手上加兩分力,逼得君黎一雙足往這內院青石地中陷去兩三寸。他猶自不死心再問一遍:“還要追去麼!”
君黎已經抵敵不住,“撲”地再被逼出口血來,可便是這般,仍是用盡力氣說那兩個字:“要去!”
朱雀猶可加力,但也清楚如今君黎已是極限,再加一分,他臟腑必受無可逆回之重創,此刻這樣看著他,雖目眥欲裂可竟猶豫難決,殺意與殺意交迭著,那原足夠吞沒對手的力量竟只是這樣停滯住了。
——他是他唯一的弟子。他無法親手斷絕這一切。
【插話:剛從公司年會回來,從五等獎到特等獎整整一桌一個人都沒中到好低落……好累……感覺不會再愛了……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