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等我一下。”便回進去取了沈鳳鳴留下之信,道,“他原是有些訊息要轉交你。”
君黎接了,蘇扶風又道:“只是,對手似乎厲害,他躲得了今日,往後卻不可能一直那般躲著。如果想救他,你要從內城那一端,想想辦法。”
“我知道。”君黎在心裡盤算——從夏琝著手讓他絕了此念似乎比較難,總不能殺了夏琝?若能從太子那端曉以利害,讓他罷手,便也無疾——但這卻談何容易,萬一失敗,反更將自己與朱雀置於太子一黨的敵對一面,也必將暴露朱雀與沈鳳鳴的私下之協。
最便利的辦法,竟便是讓朱雀不要重用婁千杉。只要婁千杉不得寵,自然夏琝給太子的所謂“安插了一顆棋子”的好處便沒有了,太子當然就沒有必要為夏琝的一己私心出力。
從這一點來說——他忽然想到秋葵——秋葵,我與你倒難得地不謀而合。我此刻也想讓婁千杉離開這個內城,不要出現在朱雀面前!
回到府中,天色已晚。君黎心中略有惴惴,思忖要怎樣跟朱雀說起今日之事才好,也便先未去找他,卻到吃飯地方待著。
朱雀少時便已至,方始要看沈鳳鳴那信,秋葵卻也來了,默默落座,看一眼君黎,垂下眼,忽然卻又抬眼,再看一眼他,眉間表情頓時變了,推席一站而起。
“你今天是不是出去過?”她面色一瞬間轉蒼,語聲都在發顫。
君黎反倒被她弄得一緊張,就連朱雀也有些不解,道:“我讓他去附近辦了點事,何須大驚小怪?”
秋葵的表情卻凝重已極。“你……別動。”她盯著君黎,伸出右手食中二指,輕輕向他頸上觸了觸,君黎只覺她指腹冰涼,那細細的指尖都在輕輕顫著。
她手忽然一個縮回,喃喃道:“竟真的……怎麼會……你怎麼……怎麼這麼不小心!——跟人動手了是不是?被人下了蠱都不知道!”
朱雀眉心已皺。下蠱?他都沒看出君黎有什麼異樣,怎麼秋葵會看得出來?
他只能轉向君黎,那意思便是問他,是否確有動手之事。君黎下意識摸摸脖頸,道:“倒沒有動手,只是跟太子的人打了照面。”
朱雀面色已經略略變了變。“怎麼回事,你細說來聽聽。”
君黎有些猶豫,不知是否該在秋葵面前把事情說出來,卻見朱雀並沒打算隱瞞秋葵,也只得將事情來龍去脈一一照實說來。
“葛川?”朱雀沉吟道。“葛川的底細我還算知道,他——應不會蠱術。”他說著轉向秋葵。“你說他中蠱,當真?”
君黎便笑一笑道:“多半是尋我們開心來的,師父都沒看得出來的,她又看出來了?我也沒覺得有什麼異樣。”
“誰要與你尋開心!”秋葵既憂且怒。“這蠱你們不覺,一點不奇,因為它原本就要在三至六個時辰之後才發作的。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這蠱與我‘泠音門’有些淵源,它叫‘幻生蠱’,與‘魔音’同是幻術的一種,中毒之初,只有知道來歷的人方能看得出來——‘幻生蠱’本身變幻無方,下毒之人行幻的順序,可以從眼、耳、鼻、口、手、足、發、膚,任何一處開始,最終至心。最早始施的那一處,便是看得出異樣的。”
君黎聽她說得當真,不覺忐忑起來,道:“那我是哪裡異樣了?”
“眼睛。”
說這兩個字的是朱雀。他凝視君黎,口氣略沉,顯然也已發現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