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黎見他帶著這怒意便要走出,連忙搶上兩步,伸臂一擋,道,師父,求你三思!
你敢攔我?
不是——師父,這件事情有蹊蹺!君黎追道。我絕不相信沈鳳鳴會做這種事,師父能否冷靜一下,等依依姑娘精神好些,問仔細了,再作決斷?
朱雀方自腳步停了一下,似乎想了一想,才道,我自有定奪。
君黎覺他殺意微有收斂,心略略放下些,便跟在他身後一起往前廳裡去。秋葵、張庭、依依也欲跟去,朱雀卻又回頭,道,秋葵,你帶依依去休息。
秋葵只好應聲離開。君黎心頭反又一凜。他將兩個女子都支走——不會是真動了殺機了?若是如此,我可無論如何也要阻止他。
張弓長一見了朱雀的面,慌忙上來便拜稱知罪。君黎的目光卻去看他身後的沈鳳鳴。沈鳳鳴見朱雀殺意凜凜,並非沒有懼怕,但更多的卻是無奈,也只好行禮。
以身份來講,沈鳳鳴在朱雀面前本也排不上說話的份,所以朱雀看也沒看他,只向張弓長道,怎麼,這種事你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還敢來見我?
張弓長連連叩首道,弓長知罪,但此事實在事關重大,弓長未敢擅自決定。
哼,再重大也是你黑竹會的人,莫非還要我教你怎麼做?
張弓長伏身道,弓長說此事重大,一則因依依姑娘是朱大人這裡的人,對她不敬,便是對朱大人不敬,二則因沈鳳鳴是京裡諸位大人已首肯的新任金牌殺手,上任不滿月,若便有甚變化,恐有損眾位大人威名。所以弓長是既不敢徇私包庇,卻也不敢輕易便處置了他,只能立刻帶他來見大人,大人無論有何處置,弓長決不護短!
沈鳳鳴心下暗道,你便是沒膽自己對我動手,落了人閒話,要逼出朱雀一句話來。不敢輕易處置了我?若朱雀此刻便動手要取我性命,恐怕你便在心裡暗暗叫好!
他恨鬱難平,張口欲言,卻聽君黎在一邊道,這事情來龍去脈還沒弄清楚,哪有現在就決斷的道理!
沈鳳鳴抬頭見到他目含憂急,心中一溫。縱然有人想我死,但這世上終究還是有人希望我活著。只聽朱雀已叱君黎道,沒你的事。君黎似含不甘,也只能閉口不言。
朱雀又向張弓長道,你理由倒多,不肯動手——這事情你不會也有份?
張弓長忙道,此事弓長決計不知情,只是怕朱大人說弓長自作主張,畢竟鳳鳴如今連太上皇都已知曉名姓了,若忽然又治他之罪,牽連甚廣!
就連君黎都覺得這話刺耳。張弓長分明是唯恐朱雀忘了沈鳳鳴還曾得罪過太上皇,特地來提醒於他;又顯然帶了點激朱雀之意,似乎是說,若你怕“甚廣”的人說你,就別治他的罪。
朱雀果然冷笑,道,牽連甚廣?笑話,區區一個黑竹會金牌,我還不放在眼裡!拿來!
他說話時,已向沈鳳鳴伸出手來。張弓長心知他指的是沈鳳鳴的金色圓牌,並不表態,便站在一邊。
沈鳳鳴咬牙道,黑竹會中有訓,凡得金牌者,皆須經過金牌之儀,刻字於金牌之牆,以示鄭重。我這塊金牌受自我大哥,乃是按照規矩一禮一儀半分不差才拿到手的,要從我手上交出去,除非是我大哥開口,旁人無論是誰,都休想輕易問我要走!
他似是頂撞朱雀,但一雙眼睛卻灼亮逼人地看著張弓長,口氣早是悲憤。一邊張庭聽這話明著是不將朱雀放在眼裡,便要發作,朱雀手卻一抬,目光森森然地射向沈鳳鳴:你的意思是我管不得黑竹會?
是,按本會的規矩朱大人就是管不得。大人可以斷我生死,但卻不能判我進退!
此言一出,君黎已經出了身冷汗。本來朱雀的意思看來已是隻要他交出這塊金牌就好,他卻偏偏還出言相激。他直是恨不得上前打沈鳳鳴兩個耳光好叫他清醒些——現在是什麼時候,若沒了“生死”,哪還來“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