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說婁公子。無意道。我知道舅舅的意思——要我小心別洩露了自己身份和行蹤——對吧?但是……說來也匪夷所思,婁公子,我什麼也沒跟他說,他卻好像本來就知道我們身份了。
什麼?君黎吃了一驚。她知道你們是朝廷要抓的人?
怎麼說呢。其實刺刺來了之後,我和大哥也都不大出門,遇到非到人多地方去不可的時候,都是刺刺去。這段日子都過得很順利,所以我們也就有些掉以輕心了。刺刺昨天照顧大哥到夜裡,我擔心她太累,所以今天就讓她留在家裡,我去集市想給大哥抓幾副藥。誰曉得一露面就覺得不太對,好像被人綴著了。我不敢往家走,就把人向東引了出去想引人現身。後來此人現身,我覺出他應該是哪裡派來的殺手,但他好像也不是十分肯定我就是他要找的人,就問我一些話。我正想怎麼才能不露出端倪——那位婁公子突然出現,將那殺手擊退,將我救了。我那時對他的身份也存疑,他卻先說他知道我就是被搜找的兩人之一,但他表態說,他是特地來幫我的。我問他為何幫我,他只說,他幫我也是為了他自己。他說他曉得一些內情,陳州附近隨後來的殺手應該不止那一個人,讓我快點離城,還跟我說,只要躲過了這幾天,就會好很多。我說我必須要抓藥,他就叫我到城外等他,替我去了。
君黎沉吟了一下,道,那總之,她應該還不知曉你們住在這裡?
應該不知。不過——這村子不算隱蔽,他如真有心要找,還是會找得到。只是我也只能先選擇相信他了,畢竟大哥這兩天病倒了,就算我們要換個地方落腳,也得等他好起來再說。
我想你們還是小心為上。君黎道。那個人——我不是太相信。
舅舅覺得是哪裡不對?
我只說一件事。君黎道。她是個女的。
無意吃了一驚,道,女的?
所以,你見到的應該不是她的真面目,也就是說,她說的話,她的所謂目的,也多半有所掩飾。
若他真是女子——也許是為了行走江湖方便才這樣裝束——
兩人正說著,門一響,刺刺探頭進來道,你們說完了嗎?
怎麼,要幫忙嗎?無意站起來道。
嗯,二哥,你幫忙看一下藥好嗎?刺刺說著轉向君黎。我想了想,還是有些事情非問問你不可,你能不能出來一下?
君黎呆了一下,也只好起身,向無意道,我要說的也便這些了,先走了,你們千萬小心。
刺刺等他出來,便道,你急著要走?
呃,對,我回城還有事。
有事你還特特走這麼遠的路過來——你對我們真有心啊!刺刺睨著他,話裡也像帶了刺。
我不曉得你在這裡,我只以為……
君黎話沒說完就知道自己說錯了,果然刺刺已經將他言語截斷,大聲道,不曉得我在這裡你才來?這麼說見我哥哥就可以,見到我就要躲?
君黎已經轉開臉去,道,刺刺,你怎麼想都可以,上一回我走的時候,什麼話都已說盡了,如今也沒多的話可以和你說了。
刺刺反而一抬頭,道,哼,你不說,那聽我說啊。
他看見她瞪過來的一雙眼睛,就有些無可奈何,搖頭道,別鬧了刺刺,我真的要走了,你好好照顧程公子。
刺刺見他真的便走,忙上前想拉住;君黎聽得聲音,轉身將手又是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地一擋——這動作也許只是下意識,他料想她見了這態度也便退卻了,可是刺刺卻已不是四個月前會知難而退的刺刺,她反而將身體迎上來,道,你推啊,有本事你將我推倒了,我便信你真那麼無情!
他一驚。面前的這個姑娘眼色裡臉龐上滿是種憤憤不平,搭配那件也許有點好笑的碎花襖子,真正是一個氣鼓鼓的小丫頭。如果真的能狠下心將她一推也就罷了——可是現在竟然是種哭笑不得,連狠心的時宜好像都已不合。
他只好將手垂下去,道,我真的還有事,你想怎樣。
你有事——好啊。我沒不讓你走。我陪你走到村口,只要你好好聽我說,不要這樣敷衍了事!
她說著,都不待君黎答應,自己一把捏了他手腕,向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