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那位姑娘似乎精擅音律。樂聲素能舒緩人心,此地恰好也有琴,姑娘若能彈奏一曲,這裡諸位的痛楚或可減輕。
君黎抬頭看白衣女子,她卻冷冷道,我為何還要相助他們。
凌公子似乎有些意外,道,這位道長不是你朋友麼?
白衣女子咬唇似是想了一會兒,伸手一指君黎道,那好,顧君黎,你說,你若要我在此彈琴,我便彈幾曲也無妨,否則我也便走了,明日再來尋你算那一卦。
君黎不料她竟會將此事繫於自己身上,忙將刺刺小心放下,站起身施禮道,若姑娘願意略施援手,君黎定當感激不盡。也——算我欠姑娘又一個大人情,日後若有機會,必思相報。
白衣女子哼了一聲,向那“凌公子”道,這人交給你!說著便是一推,那灰衣人便向“凌公子”撞落下來。好在這“凌公子”舉重若輕,偌大一個人單手便接過,細看灰衣人手腕已被女子纏了絲絃,雙手縛在身後,好不痛苦。
白衣女子也不看他,便自屋頂一躍而下,至奏樂之處取一七絃琴略加除錯,坐下道,琴音療傷恐沒各位想得那般舒服,若有聽不習慣之處,切記萬勿用力相抗,否則反受內傷,休來尋我。便坐下著手去撫。
琴聲起,初時舒緩,君黎聽在耳中只覺十分受用,緊張的心情稍稍放鬆些。眾人想來也是同樣感覺,不過除了偷瞧這女子,更在看這“凌公子”,猜他來歷。
若看他年紀,三十太少,四十似又太多。今夜本是無月,他一身月白色舊衫與這夜晚融得極洽,唯有右腕上纏著的一段火紅色綾緞,顯得有些跳目,但放在一起,再加上他相貌清俊,長髮素束,只令整個人如從畫裡走出,淡處淡,濃處濃,鴻福樓的大紅燈籠都似失了顏色。
這樣一個人,又武功高絕,決計不可能是江湖無名之輩。座中不少其實已經想起一個人來,只是身體並無力氣,是以也只互相交換眼色。
似是因為琴音,顧世忠已緩過一些勁,聲音略透些無可奈何,道,凌公子,老夫今日又欠了你一份人情,這倒叫我如何是好。
凌公子卻緩緩道,顧爺高興得早了,這事情恐還有得好查。
顧世忠便去看那被擒住的灰衣人。凌公子知他心意,將那人往前推了推道,這個人,顧爺可知是誰?
顧世忠便道,顧家自認這些年未曾得罪過誰,便是做生意,也是一路打點下來,斷然沒什麼不合規矩之事。此人為何要與我過不去,老夫實是想不起來。
你自然想不起來。凌公子哂笑抱臂。顧爺,黑竹會第四十八任金牌殺手的位子今年要落定,會里爭得最厲害的兩個人,你道是誰?
顧世忠一驚。莫非他是黑竹雙殺“喑喑馬嘶,悽悽鳳鳴”中的哪一個?
是沈鳳鳴。他是殺手,連同樓下的那數十個人,統統是黑竹會受人僱來的,你當然不識。這個人要價很不低,能請得起他的,不是常人。顧爺看來非但得罪了人,得罪的還是個大人物。
灰衣人始終默不出聲,聽到這裡,悶哼了一聲。
似乎不是這樣。君黎忍不住,在一邊道。
不是怎樣?凌公子斜目看他。
這個人原本不是來殺人的,也並非衝著我義父一個人來,只不過想將我們困在這裡。他先前說,“奉上頭的命令,要看住幾個緊要人物”,我想來想去,這件事也是另有圖謀,他是怕有人去礙了他們另一件事罷!
當真如此?凌公子已轉頭去看沈鳳鳴,後者面上卻露出幸災樂禍之色。
你便算是現在殺了我,我的目的也已達到。他泯然無懼。
是青龍教!邊上顧如飛忽然啞嘶道。我方才聽到他們說的……什麼要留住這裡一干與青龍教有關係之人,另外一夥人今夜要將青龍教……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