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只是馬家勢力中很小的一部份,即使鎮壓了叛車部隊殺下馬維,對馬家的勢力卻無大的損害。
當然,若是紫川秀一意孤行也無人能阻攔他,但是這樣越權干預民政,紫川參星和元老們事後怎麼可能放過自己?
眾位軍官不知統領在苦惱什麼,也無人敢出聲。
這時,普欣輕輕敲響了營帳門口,“統領大人,軍法處的波金紅衣旗本求見。”
紫川秀精神一振:“請他進來吧。”
身著黑色制服的波金紅衣旗本大步走了進來,看到營帳中聚集了這麼多的高階軍官,紅衣旗本微微一怔,隨即向紫川秀敬禮:“統領大人,下官收到了來自帝都監察廳的急件,帝都總監察廳有急事需要西南黑旗軍協助。這裡是正式公函。”
紫川秀一愣,自己正忙得不亦樂乎呢,總監察廳又要自己協助?帝林打的什麼主意?
他不出聲地接過密封的公函,撕開,帝林清秀纖細猶如女子的筆跡躍然入目:總監察廳至黑旗軍司令長官紫川秀大人鑑下:我監察廳得到確鑿線索,原西北邊防軍區長官雲山河於七七一年二月二十一日神秘死亡一案(代號密A—8號特大案)定性為謀殺。根據重案追溯原則,我監察廳已於七八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重新立案調查,經查,原加南行省人士馬樂群(已故)有重大作案嫌疑,其後人現移居西南瓦林行省瓦林市。
依據《執法條例》第三十五條第一款之規定,監察廳現全權委託黑旗軍協助對馬樂群(已故)其家屬、族人、僱員及其他一切相關人員採取調查,視情況可採取一切必要之強制措施。
總監察長帝林帝國曆七八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短短百來字的公函,紫川秀足足看了五分鐘才放下來,他長長撥出一口氣,不得不佩服帝林的思慮周密和用心良苦,萬里外的他,及時給自己送來了最需要的援手。
軍隊沒有地方執法權,但監察廳卻是有刑案追查權的,無論案件涉及到軍隊還是地方,監察廳都有權調查。
馬樂群是馬維和馬欽兩兄弟的父親,現在帝林翻起雲山河統領的遇刺案,為追查一樁高階將領的遇刺案,監察廳委託軍隊參與調查,這完全合法合理。
帝林的這道命令全然無懈可擊,進可攻,退可守,任誰都挑不出毛病來,有了這道命令,紫川秀就能完全合法地對馬氏家族所有成員“視情況採取一切必要之強制措施”。
拿著一紙輕飄飄的公文,紫川秀只覺得手中沉甸甸的,心情複雜。
帝林雖已與自己決裂了,但在自己遇到危難時,他還是一如既往地伸出了援手。也許,在帝林心中,自己永遠是那個長不大的小弟啊!
他合上了公文,對著波金紅衣旗本說:“協助請求本官已經收到了,為了追查案件真兇,黑旗軍願意盡全力提供協助!”
波金說:“那實在太好了,下官謹代表監察廳感謝大人的支援!”
當著眾將官,兩人一本正經地對答著,心照不宣:其實感謝者和被感謝者應該倒過來才對。
“大人,”告辭前,波金紅衣旗本彷佛漫不經心地說:“您最近可有回帝都的打算?”
“嗯?”紫川秀瞟了他一眼:“是有這個打算,如何?”
“如果大人您近期有事回帝都的話,下官就要建議大人推遲行程了。昨晚下官接到飛鴿傳書,最近帝都周邊時疫流行,經與統領處協商,憲兵部隊已在帝都各城門佈防,尤其對從西南來的行人加以嚴密盤查,防止那些可能攜帶危害安全之行人進入帝都——我建議大人您還是不要忙著回帝都,抓緊把手頭的事忙完了再說。”
“可能攜帶危害安全之行人?”紫川秀笑笑:“帝林最近長學問了啊,居然學會咬文嚼字了。”
他大笑,帝林的意圖非常明顯,要把馬家的信使攔截在帝都以外,拖延時間給紫川秀放手大幹,那句“抓緊把手頭的事忙完”更是再明顯不過的暗示了,他和林睿剛好不謀而合。
波金不出聲地笑笑,溫文爾雅地說:“另外還有件不幸的意外。十二月二十八日早上,也就是大前天,我們尊敬的元老會首席、馬欽伯爵於出席元老會議途中不幸遭劫匪襲擊,馬欽元老大人當即遇害,隨行護衛十六死九傷。”
紫川秀眼睛二兄:“馬欽死了?”
“正是,參星總長殿下已嚴厲責成監察廳調查,我們正在努力追查中。”
紫川秀笑笑:“但人力有時而窮,萬一抓不到的話……”
波金嘆口氣:“那有什麼辦法呢?只好怨馬欽首席命苦吧!”
紫川秀微笑不語,心下驚駭:帝林果然領會了自己的意思,動作快得迅若雷霆,只怕馬欽死時馬維造反的訊息還沒到帝都呢!這是一場生死廝殺,這次自己若不能徹底將馬家剷除,不但自己要倒黴,就連林睿、帝林這些支援自己的人也要跟著遭受馬家的報復。
說完要說的話,波金很乾脆地告辭走人,紫川秀淺淺喝口茶,感嘆道:“現在的社會治安真是亂啊,連元老都被打劫,無法無天了呢!”
軍官們面色發白:這邊兵臨城下,馬維已是甕中之鱉,那邊馬欽就捱了刺殺。
相隔數千裡,但兩邊下手幾乎在同時。馬欽一死,馬家連報復的希望都沒有了。計劃周密,反應迅速,動作狠辣——這根本不像臨時應變的行動,更像是策劃周全針對馬家的陰謀,甚至有軍官猜測紫川秀身後肯定隱藏了更大的有力人物,所以他才敢如此大膽,全無顧忌。
馬家經營西南數十年,關係網根深蒂固,在座的軍官哪個沒有受過他們的好處?軍官們目光閃爍,背後汗水直流,卻有誰敢多嘴?
“大家不必擔心。”猜出了軍官們的心理,紫川秀平靜地說:“馬維犯的是謀逆弒上的大罪,等同於叛逆,但投降有改過之心的,我不加追究,家族以寬大為本,諸位也一樣。往日大家都收了馬維和馬家的不少好處,那時候馬維反跡不露,各位被他矇蔽了,無論收受多少,只要向我坦白了,我不加追究,但從今後大家再有敢與馬家殘餘勾結的,那就不要怪我不講情面了。”
眾軍官們如臨大赦,眾口一聲讚頌秀川統領大人寬宏大量,行事仁厚。
就在這個時候,普欣旗本輕手輕腳地進來,悄聲在紫川秀耳邊說:“大人,波金閣下出去時候交給我一封信,說是寧殿下拜託監察廳的飛鴿一起傳送過來的。他不好當面交給您,委託我轉交。”
眾人清楚地看到,笑容在紫川秀面上凝結了。他不出聲地伸手接過了信,拆開信封,紫川寧娟秀的字跡躍然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