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景帝李玄謹有些失神,被喚了兩聲,這才醒過神兒來,霍然站起身來,一下將汪道存遞上來的表章搶在手中,心裡砰砰直跳,連呼吸都急促了許多,不顧體統的搶走表章,隨口便問,“戰報什麼時候到的,怎麼現在才送過來?”
幾位朝廷重臣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尷尬和笑意,還能什麼時候到的,這戰報來到京師,誰還敢拖延不報怎的?
戰報以及奏捷表章三封到了兵部,一封則上呈給了吏部,接著有遞送到樞密院,中書等處,轉一圈下來,到也拖了些時候,但接到戰報或奏捷表章的,誰也不敢耽擱,立即招呼一聲,進宮見駕。
李承乾是兵部主事,趕緊起身回道:“如此捷報,臣等不敢耽擱,只是宮門已經關閉,臣等在外等了些時候……”
他這裡說著,那邊皇帝陛下根本沒有理會,只是坐回了龍椅,捧著手裡的戰報仔細觀瞧,卻將一位樞密使,一位兵部尚書晾在了那裡。
汪道存卻還罷了,滿心的歡喜,他初掌樞密院,卻遇到這麼一個爛攤子,身為武臣之首,那難受勁可著實有的瞧,沒幾個月,這人就瘦了一圈下來,無奈的是,冥思苦想,也無良策奉上,而今捷報到京,金州無憂,這些人中最高興的便是他了,不然以他的城府,卻也不會失態如此。
而李承乾的心裡卻是滋味莫名,一個是歡喜金州得保,南邊戰事有了轉機,他這個兵部尚書的位置也就穩若泰山,一個呢,這領兵大勝賊匪的卻是那個毛都沒長齊的眼中釘,趙石也是將他得罪的狠了,兩人本來面都沒照過幾次,以前身份更是天差地遠,更有統屬關係在,但去歲兩樁公案,將李承乾弄了個灰頭土臉,回到府中更曾大罵對方為兔崽子,可見恨之極矣。
但經了這兩樁事情,李承乾心裡也明白,恐怕自己在當今陛下心裡的分量未必比那個小毛孩子重,反而好似要輕上幾分的,加之兩件事都有些理虧,無奈之下,只好按下心中恨意,只等來日方長了。
而今那個毛孩子從出使欽差搖身一變,成了總攬川中戰事的大將軍,權重數州,官員將佐皆從排程,幾乎行的就是前朝節度使的職責,這在大秦自古未有,風頭更是一時無兩。
而他這個兵部尚書卻是巋然未動,即便是同門下平章事楊感辭去樞密使之職,他也沒有進樞密院,更上一步的機會,其實他心裡也明白,自己在兵部尚書位置上不動,對朝局有著舉足輕重的意義,是皇帝陛下信重才會如此,但內心深處未嘗沒有些怨尤在的,為何那毛孩子能扶搖直上,而自己卻不上不下的,陛下太也……
他心胸本不大,不然也不會跟同為帝王寵臣的趙石鬧得這麼不堪,此時被晾在一邊,有些尷尬,心中不免大恨,小兔崽子,我李承乾到要看看你能猖狂到幾時。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陛下此時卻已是龍心大悅,一封戰報,不過區區數百字,他卻足足看了有盞茶功夫,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下去,每一個字讀下來,心裡就喜上一分,嘴角已然慢慢翹了起來,多日愁悶更是一掃而空,最後更是恨不能站起來哈哈大笑上幾聲,不過方才已經有些失態,這時卻是強自按捺住了心中的狂喜。
直到他將戰報慢慢放在桌案之上,還有些意猶未盡,許是知道皇帝陛下的心思,那邊汪道存已然又從袖口中掏出兩封奏摺,高高奉上,“陛下,此乃鷹揚將軍,羽林左衛都指揮使,加兵部郎中,羽林郎將趙石及軍前巡閱使陳祖兩人送來的奏表。”
那邊楊感也趕緊站起身,“此乃西南按察使,隨軍轉運使種從端送來的奏表,請陛下御覽。”
“呈上來。”
看著擺放在桌案上的三封奏摺,景帝先就拿起趙石的奏表,卻見這些朝廷重臣正襟危坐,人人都是一臉輕鬆模樣,他大喜過後,卻是很快鎮定了下來,但臉上的笑意卻怎麼也止不住的了。
“這個趙石,還是不知輕重,此戰十幾日之前便已結束,奏摺卻是現在才到京師,也不知他這個領兵之人是怎麼當的,還是太年輕了些啊,分不清輕重緩急。”
殿中重臣們臉上卻都不覺一熱,當初以趙石軍前統兵之議這裡沒一個人是同意的,參知政事李圃更曾直諫,趙石年方十七,德望不足,以其統兵軍前,陛下欲置金州於何地?欲置軍前將士於何地?欲置金州數十萬百姓於何地?
現在想來,卻也成了笑話一般,得這是皇帝陛下在找後賬了,明貶暗褒,還順帶著譏諷了群臣一下,這刻薄之名,果然是其來有自,份數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