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陛下大宴群臣,封賞尤厚,大將軍張培賢,晉樞密副使,定陽侯賞賜無數,折匯,晉大將軍,一等伯,鎮洛陽。。。。。。。”
接下來便是一連串的名字,多為此次東征將士,但此次大軍出征,大秦鐵騎,縱橫無礙,雖有小挫,卻斬獲無算,也終於來到封賞有功將士的時候了。
至於朝臣有人升遷,有人歸老,也在情理之間,比如,樞密副使種從端,身體已經大不如前,早有意辭官歸老,這個趙石是知道的,但有些奇怪的是,急急送來的家書上面,並未提及種從端再次上書辭官的事情,還有西北張祖,這次並未回京述職,已是纏綿病榻,不良於行了,所以在這個時候,直接遞上了請辭的摺子,只是朝廷還沒決議讓誰來接任,所以還拖著罷了。
而藉著此次賞宴,中書,樞密院,六部,上上下下,也多有恩賞,比如老對頭兵部尚書李承乾就晉了大學士,加一等伯,榮寵有加,其餘像同門下平章事李圃,樞密使汪道存這樣位極人臣的,加官是不可能了,但晉爵還多有餘地,這次也得了不少好處,尤其是蔭家中子弟數人,更是讓人曉得,這二位也是榮寵不衰。
這都沒什麼稀奇的,平蜀之後,也有過這麼一出,想來隨著大秦的疆土越來越廣,這樣的事情還有的瞧呢。
而景帝陛下有意再次改動年號,終是為群臣所阻,這位陛下自登基以來,好像便有了改年號的嗜好,顯然,朝中群臣對於頻繁改動年號,致使紀元混亂,是深惡痛絕的,尤其是欽天監這裡,反對的尤為激烈。所以此事終是不了了之了。
而過了年關,時間也來到了咸寧七年。。。。。。。
對於家書前面這些東西,趙石其實只是略略觀之,有點心寒,要知道。自大戰結束到年關。有近三個月的時光,若朝廷有意,足夠召他回京了,但直到年關末尾。宣旨欽差才來到河中。
估算一下,這些欽差從長安啟程的日子,估摸著是剛好將金人議和使臣到了河中的訊息送抵長安的時節,這般一想,怎不讓人心寒?
張大將軍能順利抵京。他趙石立功不下於張培賢分毫,卻拖延至今,雖說已經經歷了數次,但趙石心裡哪裡舒服得了?加之河中軍心為之不穩,連杜山虎這樣的人都。。。。。。難道真如旁人所言,退讓太過了?
也非是他不想爭,只因前幾次那都是什麼時節?年紀太輕,威望不足,加之朝野間根基薄弱。爭又能爭到什麼地步?
實際上,他暗中的手段少使了嗎?不然怎能以團練身份入京,怎能領兵平蜀?又怎能建成國武監?
皇帝陛下,朝野群臣,難道幾次忍讓真的給人以趙大將軍可以隨意拿捏。肆意在他手中搶功的印象?
就因為趙大將軍年輕,趙大將軍景王府舊人出身,所以就會對陛下忠心耿耿?那你們可是大錯特錯了,趙石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許節兄弟外放。。。。。。。。休妻。。。。。。。二小姐自剄。為下人所救,回府修養。。。。。。。。朝中許有變故。請大將軍速速回京。。。。。。。。”
這裡已是家書末尾,趙石略略看了看,大腦還沒轉過勁來,剛想將家書放下,接著手便僵在了那裡,許節?二小姐?自剄?
不相信般眨了眨眼睛,重又將家書拿在眼前細瞧。
多日鬱積在心的怒火,終於一下子被點燃開來,腦袋上青筋直跳,猛的站起身來,咯吱一聲,桌子已經矮了半截下去,青石地面,吭的一下便在桌腳的位置上碎裂開來,一條桌腿,也咔嚓一聲斷了。
桌子猛的傾倒在地,發出一聲大響,如困獸般來回走兩步,接著便是一腳,將桌子踢飛了出去,撞在窗欞上,將窗欞撞的粉碎,大半截桌面飛出去,傳來一連串的響動。
外間傳來一陣驚呼,接著便是長刀出鞘的聲音連成一片,久經戰陣的侍衛們雖驚不亂,呼喝聲此起彼伏,只片刻,就有人猛的撞破屋門,闖了進來,還有一連串保護大帥的聲音夾雜在裡面。
“滾,都給我滾出去。”
咆哮聲中,闖進來的侍衛狼狽的退了出去,透過窗欞,都是趕到近前的衙兵們驚愕的面容,不過隨即便都作鳥獸散,誰也不敢多停留一步,就算是一直跟著趙石到如今的顯鋒軍老人,也不曾見大帥如此暴怒過,一個個縮著腦袋,跑的比誰都快。
不一刻,種七娘便被找了過來,讓她大吃一驚,且有些恐懼的是,整個趙石處置軍務所在的書房,就好像被狂風肆虐了一遍,連牆壁都破了一個斗大的窟窿出來。
而自家夫君,就好像困在籠子中的猛虎一般,在狼藉一片的屋子中喘著粗氣,轉來轉去,臉上猙獰的模樣,看上去分外的嚇人。
種七娘也沒敢進去,屋內散發出來的怒火好像能把空氣都點燃了,所有人都是心驚膽戰,便是種七娘也不例外。
“怎麼回事?”
今日值守在外的木華黎臉色發白,“不知道,剛剛還好好的,不知怎麼就。。。。。。。”
種七娘往屋子方向瞄了瞄,她可是冰雪聰明,立即便想到了什麼,沉聲吩咐道:“全都退出去,讓他們管緊嘴巴,今日之事,誰若洩露半點,軍法處置。”
等人都消失在眼前,種七娘又站了一會兒,這才輕手輕腳的來到門邊兒,不過也沒什麼門不門的了,寒風順著空蕩蕩的門口,還卷著些木茬子,在屋裡撒著歡,吹起滿地的殘骸,又為這裡添了幾許凌亂。
種七娘緊了緊身上的披風,邁步走了進去。
勉強笑著,饒是她自詡女中豪傑,不讓鬚眉,這個時候也是心肝兒直顫,“夫君大人這一怒。真的天崩地裂,妾身都被嚇著了呢。”
小心翼翼的如同進了別人家裡的小賊,眼珠兒也轉悠著厲害,慢慢靠近過去,渾身都繃的緊緊的。怒氣勃發的趙石就好像一頭兇獸。眼睛中迸出來的,全是毀滅的光芒,即便親近如她,也覺著這麼近身過去。實在兇險的很,一有不對,馬上掉頭就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