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歸琴搖頭一笑,無一絲女兒扭捏之態,更看不出多少欣喜,“劉公,龐使君,在兩位面前,這陸師,陸大家這樣的稱呼,歸琴斷不敢當,不若直呼其名可好?”
說笑間,桌上又添了一雙碗筷。
四人落座,各據一方。
儒家向有男女不同席的規矩,若女子與男子同席,除了親戚外,就是有通家之好了,另外一種情形便是,陪酒的妓家女,而在儒家理學勢微的今日,這些規矩都要寬鬆的多。
此時的情形,就完全不同於以上幾種,而在座的幾位,加上陸歸琴這個女子,都非是拘於禮節,食古不化之輩,把酒言歡,瞧不出一絲不妥之處。
幾盞過後,幾個人終於瞧出了些女子身上那秦人特有的豪爽,酒到杯乾,沒有一點的拖泥帶水。
和幾人相談,從容優雅,平等論交,竟能顯出幾分名士風采。
談談說說,不自覺間,幾人已是放開懷抱,絲毫不以陸歸琴女子之身而見怪,尊重認同之意,溢於言表。
其實,愈是如此,才愈顯其人之獨特。
嶽東雷雖然年近五旬,但在此時此刻,卻也有了幾分心動,如此女子,若能終日相伴於側,談談說說,豈非生平快事?
又聽龐瀾說了幾句隱晦的仰慕之詞,嶽東雷便問道:“姑娘悄然至淮右,不知為何?”
陸歸琴剛與龐瀾碰了一杯,用手指抹了一下嘴角,溫婉一笑,瞬間展現出來的風情,讓嶽東雷愣了愣。
耳邊傳來的卻是女子一聲輕嘆,彷彿劃過心絃,蕩起無數漣漪。
“歸琴,歸秦也,小女子在外悠遊十數載,前些時,聞故人喪訊,不勝悲之,更動思鄉之情,如今踏上歸途,心甚忐忑,不知長安之中,人事幾非,而當年故人,還認不認得離家十數載之歸人。。。。。。。。。”
三人聞言,不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遺憾之意,原來是途經淮右,歸鄉而去,並非是專程來大周啊。。。。。。。
老者不由自嘲道:“歸琴來去從容,著實灑脫,如今河洛已是近在咫尺,卻駐足於此,莫非近鄉情怯之故?”
這話說的有那麼點酸溜溜的味道,其他兩人都是默然無語,心裡卻都在想,是啊,這女子雖好,卻到底是個秦人啊,心思一時間複雜了起來。。。。。。。
陸歸琴卻恍如未覺,平靜的道:“小女子本想順江而上,直接入蜀,但。。。。。。”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幽深的目光在幾個人身上劃過,這裡的三個男人,一個是兩淮名士,儒學宗師,一個是後周豪傑,名聞天下,一個聲名稍遜,卻也是一地封疆大吏。
她便不願出言瞞哄,這是多年來養成的驕傲,已經深植於內,平常不顯,到了關節處,便露了出來。
“但於淮右,聽得河洛有故人至,歸琴殷殷切切,只盼相見,奈何秦周交戰,邊防甚嚴,歸琴不敢輕越,今日有幸面見君侯,不知可否通融一二?”
這話,可不光讓嶽東雷有些不舒服,便是龐瀾,心裡也頗為黯然。
殷殷切切,只盼相見,這等話語,出自陸歸琴之口,實是讓人浮想聯翩。
嶽東雷只想了想,眉頭便是一宣。
“莫非。。。。。。歸琴所謂之故人,姓趙?”
聰明絕頂的人物,又身居高位,訊息靈通,就是這般妖孽了。。。。。。。。
老者和龐瀾立時一驚,目光一下便銳利了起來,河洛姓趙之人,能掛在襄城侯嶽東雷的嘴邊兒,是哪個還用問嗎?
陸歸琴卻分外篤定,她只是個琴師,有些聲名不假,但涉及不到兩國大事,以後周之風氣,即便說破此事,她去不得河洛,卻也沒有大礙。
而最可能的則是,這位嶽侯會應允下來,讓她安然歸秦,如此一來,她的旅途會非常順利,不用在邊地之處,擔驚受怕了。
這是歲月帶來的智慧,不關其他,算不得多聰明,也屬臨時起意,但卻是個不錯的選擇。
秦人重實力,其他兩國之人重名聲,這一點,她遊歷多年,最是清楚不過。
所以,她微微一笑便道:“君侯不愧人傑,一猜便中,歸琴那故人,正是姓趙,當年歸琴零落風塵,前途未卜,幸遇其人,救歸琴於水火,又請大家傾囊而授。
所謂知音難覓,歸琴遂伴趙將軍左右幾載。。。。。。如今歸琴有了幾許虛名,但最想做的,只是在故人面前,彈奏幾曲心血之作罷了,想來,以君侯,龐大人之心胸,不會讓歸琴失望才是。。。。。。。。。”(未完待續請搜尋,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