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到後院陪妹妹用了晚飯,趙翠兒看上去終於活泛了許多,雖還有時會發愣,但總歸能說些話出來了,趙石也不好說什麼,尤其是許節的名字,更是提也沒提。
小院裡也終於有了些人氣,新調過來的丫鬟婆子,知曉老爺對這位小姐的看重,無不盡心盡力的服侍,又有幾位夫人時常問詢,到也不虞出什麼差錯,而趙翠兒這次也沒再將人趕出去。
不過想想也能明白,數年夫妻之情,對於女人來說,不是那麼好割捨的,在這樣一個時代,男人負心絕情的常有,女子卻是不同,名節二字幾乎貫穿每個女子的一生,被夫家休回來的女子,結局往往都是悽慘無比,讓每個女子都是望而生畏。
而這還是在民風開放的大秦,若是在南邊,結果估計往往只有一個。
出了妹妹的小院,趙石也暗自嘆了口氣,他多少想的有些簡單了,看這個心傷難愈的樣子,也只能等個一年半載的,再尋個人嫁了,這回卻要好好挑一挑,讀書人決計不成,都是什麼狗屁玩意嘛。
要不怎麼有那麼句老話呢,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讀多了,道理沒懂多少,良心卻已經壞了。
由此想及自家兒子,又有些不喜,暗自發狠,若這個小畜生長大成人,敢幹出這等事來,必定打斷他的狗腿。
心情不好,到幾個妻妾處各自轉了一圈,最終跑到女兒那裡尋了些安慰,多少解了些心中鬱結。
三天的時間,眨眼即過。。。。。。。。
當宮中太監來宣旨召大將軍入宮的時候,趙石早已準備妥當,隨即起行。
這一次,趙石才算真正體驗了一下,身為朝廷大將軍,應該有的威儀和氣派。而大將軍應該有的全套儀仗也順便賞賜了下來,前前後後看過去,足有二三百人,列隊行於街市,無論士紳百姓。避走不迭。避不開,立即便跪倒於路旁,大禮參之,真真是威風到了極點。
閒話少說。不一時便到了宮門處。
入宮的程式也越加的繁瑣,抬眼望去,皇宮巍峨如舊,沿路所見,卻已與舊時大不相同了。很多地方,都已翻新,太監宮人往來之間,也能見衣衫華美,也比兩年前熱鬧了不只一分。
據說,即便這兩年前方戰事延綿,還是選了一次秀女,以充宮掖,而皇后大喪。辦的也是極盡奢華,別說在正德年間,便是景帝登位的前十年間,也斷不會如此的。
趙石打量著,思量著。陪在旁邊的大太監笑語晏晏,極盡諂媚之能事,指點著那些多出來,或是翻新的地方。一一詳述,不過所見之處。也不過皇宮一隅罷了,趙石可是聽聞,皇帝陛下這兩年新納的妃子很是不少,本來膝下單薄,但只這兩年,便多了兩位皇子,好幾位公主了的,也不知皇宮後面,又多了幾處殿宇。
皇后在時,宮內風氣尚節儉,尊禮儀,宮禁森嚴,卻又有寬厚仁愛之名,即便是趙石這樣的人,也頗為佩服的,而今嘛,這宮內看上去雖還是那般,但細節處卻已不同的多了,皇貴妃曲氏趙石是見過幾次的,那是怎樣一位妖冶豔美的女子啊,行事與皇后自然不同,也沒什麼道理可言。
體會著皇宮中種種不同於以往之處,建成不過數年的勤政殿卻已隱隱在望了。。。。。。。
。。。。。。。。。。。。。。。。。。。。。。。。。。。。。。。。。。。
“宣大將軍趙石入殿。。。。。。。”
太監拉長了尖細的嗓音高聲道,聲音在殿中迴盪不休,雖說也算司空見慣,但趙石身上還是起了些雞皮疙瘩,死太監,暗自咒罵,腳下卻已邁步向前。
“臣趙石,參見陛下。”
“免禮平身,來人啊,為朕的大將軍看座。”笑聲在不遠也不近的地方傳過來,熟悉中帶著點陌生,卻早已不再能對他產生怎樣的壓抑感了。
站起身來,微垂著頭,直到坐下,才匆匆抬眼看了一眼。
已經年近五十的景帝安然坐在那裡,好像從來不曾變過,但兩年未見,變化還是有的,身子有些發福了,精神頭很好,也絲毫看不到因皇后崩逝而留下傷痛鬱結的影子,凜凜威嚴中怎麼都透露著神采飛揚之色。
想想也能明白,大秦國勢蒸蒸日上,鐵騎縱橫間,天下束手,作為大秦帝王,創萬世之基業的機會就在眼前,有誰能按捺住心中的野望?
而在大秦國內,景興政革也漸入佳境,國武監,國子監,再加上科考而來的寒門讀書郎紛紛入朝為官,對原有的世家大族造成的衝擊絕對不是一句兩句能說的清楚的,由此產生的連帶反應便是,阻撓種種變革的力量越來越若,障礙也越來越少。
前方戰事無日或休,但蜀中元氣正在迅速恢復,國庫從所未有的充實,大秦現在最缺少,反而成了人力。
西夏,大秦世仇,如今已經屢次遣使,想要稱臣,卻因種種緣故拖延下來,大金,後周,這樣以往在秦人眼中的龐然大物,卻也低頭俯首。。。。。。。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而一切的榮光,都將歸於帝王,帶著頭上的光環,品味著勝利果實的甘美,即便是帝王之遵,也要沉浸其中,有些不可自拔了。
就像普通人家,一旦多了餘財,也要穿金戴銀,炫耀一番,如今宮內宮外的特異之處,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帝王也是人,大臣們也是人,不是嗎?
想起河中的冰天雪地,想起大雪漫天中血肉橫飛的戰陣,想起戰後遍佈山野的屍山血海,趙石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頭。。。。。。。。
。。。。。。。。。。。。。。。。。。。。。。。
那邊廂,景帝也在打量著這個依舊是那麼年輕,卻已沉穩如山的景王府舊臣,征塵未去,眼角眉梢間依舊可以可到些許煞氣,而那在兩年間征戰沙場,重新磨礪出來的鋒芒氣度。卻是更勝往昔幾分。
景帝不自禁的有些緊張,是的,就是緊張,眼前這個景王府舊臣渾身上下,總是帶著幾分危險的味道。當年如是。現在也如是。
不同之處在於,一路走來,比起當年,即便是挾平蜀之功歸來的國朝新貴來。已然不能任意處置了。
擁立之功,東征時摧城拔寨之功,平蜀之功,創立國武監之功,平左衛之亂之功。建猛虎武勝軍之功,北渡攻金之功,十幾年征戰,可謂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