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校閱李師雄扒著牆頭的磚縫兒探頭探腦的向外面看著,他身架極大,壓的下面幾個抬著他的家丁呲牙咧嘴。
別看李師雄這個名字起的威武的很,但說起這位李師雄李大人來,在禮部可是出了名的面團團的老實人,這也是如今不知在何處的他那位老子給他起的名字,說起他們家來,也算得上是正經的皇親國戚,祖上是昭武皇帝的親兄弟,封了王的,他父親也曾是羽林衛中響噹噹的人物兒,不過在他九歲那年風雲突變,當今皇帝登基,牽連甚眾,他父親也捲入其中,自此沒了音訊。
從這個名字就可以看出他父親對他期望甚深的,但家遭劇變,新帝登基,他父親的親朋故舊到是不少,但或多或少都受了些牽連,在這個時候更是沒人能幫的上一把,就算是有心的,也擔心跟他們走的太近,受了無妄之災。
那些年李師雄可是記得清楚,他們娘兩個投靠無門,家裡下人姬妾散了個乾淨,將家中的錢財也都拿了個差不多,只剩下孤零零娘兩個靠著外祖那裡的接濟才勉強能夠過活,就算如此,大舅二舅那裡也是頗多微詞,見面總是沒個好臉色的。
那時的李師雄本來還有些紈絝性子,經了這些磋磨也都收了起來,以前舞刀弄棒的想要繼承父業的想法也煙消雲散了,自此改了學文,十年寒窗,總算弄了個進士,再加上這皇親國戚的身份總是在那裡擺著,正德皇帝寬洪仁厚,當年奪宮之事過上些時候也就不再追究什麼,就這麼他悠哉遊哉的在翰林院呆了兩年,之後又在禮部弄了個校閱的職務,沒多大的出息。但總歸娶妻生子,也將老孃奉養了起來。
至於這大半夜的起來扒牆頭,他以前可是沒這個愛好的,不過今天晚上嘛,大黑天的,他的長子突然渾身是血地跑了回來,一身羽林右衛的軍服以前可是這小子的性命一般,但如今也是一條一條的,身上還插著一隻箭。還好只是射穿了胳膊,這小子的體態像極了他這個父親,雖說受傷頗重。但還不至於危及性命。
不過看兒子這般模樣,神色間更好像被追急了的兔子,可把李師雄一家子人嚇了個魂不附體。
一邊給他兒子治療了傷處,一邊聽這個明顯被嚇破了膽的兒子驢唇不對馬嘴的複述了整個經過。
京師亂了。一家子人立時便都驚的跟個什麼似地了,娘幾個更是哭成了一片,李師雄也是被驚的魂不附體,不過到底是一家之主,還能勉強鎮定著將所有人安撫下來。
一隊隊羽林軍士從大街上滾滾而過,刀槍的撞擊聲,人喊馬嘶地聲音,再加上那震的地面都好像要顫上幾顫的腳步聲,李師雄心驚膽戰之餘,將所有家人都趕去了後宅。想到當年京師那紛亂的情形,自己父親一去無回三十年,至今都是生不見人,一時間感覺好像天都塌下來了一般。
外面黑燈瞎火地他也看不出個子午牟酉來,這裡離著皇城不遠。皇城那裡的動靜是不小,但傳到這裡卻很模糊,不過就算隱隱約約的聽見一些鬧騰的聲音,他這裡臉色青白的仿若死人。
心裡恨恨唸叨了幾句,這好日子算是過到頭兒了。沒準明日就是全城大索。抄家的抄家,滅族的滅族。好不容易託人將兒子送進了羽林,還想著讓這小子重振家聲,繼承祖宗餘烈,沒成想卻是惹下了禍事,這可怎麼是好啊。。。。
恨恨的一跺腳,這才想到自己是站在別人頭頂上,他隨自己的父親,別看是個文人,但身子龐大,下面的人立時便撐不住勁了,一個家丁身子一矮,立馬四五個人摔作了一團兒,以他站地最高,摔的也是最狠,一群家丁趕緊爬起來將摔的嗷嗷直叫的老爺給扶起來,經他們這一折騰,旁邊院子的貓狗一起叫喚了開來。搜書網
外面大街上立時便是一陣腳步聲響,不一時就來到了院子外面,“幹什麼呢?開門,我們是左衛羽林軍。”
也顧不得身上摔地好像散了架似的疼痛,一個激靈下來,李師雄立馬出了一身的白毛汗,“趕緊著,趕緊著,讓夫人將門窗都關了,少爺們那裡說一聲,讓他們以後少惹些麻煩,還有,還有,老夫人那裡讓他們照顧仔細了,我弄了些藥酒,給她省著些喝,後院梧桐樹下面我藏了些銀子,讓夫人省著些花使,足夠一家人用度了。。。。
老大那裡定的那個什麼婚事我看就算了,還不知有命沒命娶人家呢。。。。。。
幾個家丁都傻了眼,李師雄一瞪眼睛,“愣著幹什麼?去傳信兒啊,你們兩個跟我去開門,沒準這些官差就是來捕你家老爺我的,不交代清楚能行嗎?”
大門大開,五個軍士一擁而入,李師雄臉如死灰,結結巴巴道:“各位。。。。。。。各位大人,請問深夜到此有何。。。。。。有何貴幹?”
領頭地一個瞪著一雙鷹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冷道:“逆賊作亂,我等左衛羽林軍奉令搜拿餘黨。。。。。。。說,方才這裡雞毛子喊叫地,是不是有人什麼人進來了?”
李師雄的心立馬拎到了嗓子眼兒上,心裡暗叫了一聲果然,雖然眼前幾個軍兵無論身份品階和他都無法相比,但這時他卻是立馬賠笑道:“幾位大人,這大黑天兒地,外面鬧騰的跟個什麼似的,下官也是好奇,所以出來瞧瞧,不成想驚動了幾位,實在是。。。。。。。誤會,誤會。”
“呃?”那個軍官楞了楞,他到也沒想到眼前這人還是個朝廷官吏,想到上面的命令,態度立馬和緩了一些,還抱了抱拳,“大人是。。。。。
“禮部校閱李師雄就是下官了。不知大人怎麼稱呼?下官記得羽林左衛好像。。。。。。是在皇宮駐守才對,大人如何。。。。。。。。”雖然心裡跟明鏡似的,但這一副無知的樣子到是作的恰到好處。
那小武官這時挺直了腰桿兒,“原來這裡是李大人府上,下官職責在身,改日再向大人賠罪,不過今日長安可不太平,大人緊守門戶就好,其餘的咱們也不能多說。這就告辭了。”
說罷,一揮手,帶著手下幾個軍卒徑自出門而去。到了門口卻是微微一頓,幾片暗紅色的血跡就在他的腳下,李師雄本來已經鬆了一口氣,這時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心裡咯噔一聲,臉色已是蒼白如紙,身子微微顫抖,想要說些什麼出來,但嘴巴就是不聽使喚,不過讓人驚異地是,那軍官回頭身子也只是微微一頓,便即帶著人走了出去,只留下驚魂未定的李師雄在立在當場,不明所以。
來到外面大街之上。不時能看見小隊的羽林軍從面前整齊走過,其中一個軍士小聲道:“隊正,方才明明。。。
那年輕的隊正皺著眉頭微微擺手,“你們呀就不能自己好好想想,今天和右衛那一仗其實。其實根本就不用打的。
杜大人那裡沒準就得吃掛落。我們左衛都是些什麼人?右衛情形也差不多吧?這一仗下來,右衛可是死了不少人,但凡其中有一個兩個家世顯赫的,兄弟長輩能不鬧翻天?上頭的命令先是搜拿餘黨,不一時就變成了若有潰兵作亂。即迅緝拿。其餘不問了,這裡面的道理你們還不明白?
那李府看上去是讓敗兵跑進去挾持的樣子嗎?沒準就是家裡地親戚受了傷跑到那裡躲避的。。。。。。。我們沒必要管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