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魯希麗雅說:“霍拉,感謝你的援手,能讓我們和他倆聊聊嗎?”
獨角獸之王帶著手下走了,空地上只留下三個精靈。林子的蟲鳴都充斥著不安,公主的語氣讓維爾莉特和拉美西萊很擔憂。
“坐在這一個小時了,我腦子裡只有一句話,拉克絲嬤嬤最後的祝福:尼埃隆庇佑你。”公主站起來,直視血紅的夕陽,光打在身上,卻很是寒冷。
“嬤嬤是個很挑剔的老太太,從一眼見到她我就不喜歡。我拉弓她說有失王室風範,我演出她說破壞尊卑秩序,那時候我逆反情緒很重,忍到受不了,就開始找麻煩。我趁著嬤嬤帶我進神殿的時候,溜出去偷偷觸控儀典之主的神像,那不對外開放,所以算是比較嚴重的挑釁行為。”
“事後我被父親關禁閉,卻也如願以償擺脫拉克絲嬤嬤,她因為教導不嚴被罷免,丟掉祭司的職位,我暗自竊喜。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我才知道,大主祭因為那件事嚴厲斥責王室,要求讓我成為修女來補償。是拉克絲嬤嬤,挺身接受神殿的自我贖罪禮,平息了紛爭,當時我不相信刻薄的嬤嬤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現在我信了,就如地下監牢中,她又一次包容了我的過失,挺身而出,用生命彌補錯誤。”
維爾莉特急切說道:“是我的錯,都是因為我考慮不周……”
德魯希麗雅搖搖頭,神情變得咬牙切齒:“可是她為什麼要說那一句話!尼埃隆庇佑你。嬤嬤錯了!她守貞一生,直至容顏老去,用青春來獻禮的神,至死不曾質疑的神,從來沒庇佑過任何精靈!”
“我曾經覺得崇信儀軌之道的精靈和我必然是兩條道路,拉克絲嬤嬤展現了我不曾看到的另一面。每個精靈都是善良的,只是他們選錯了信念。拉美西萊,你還記得仲夏夜遊行那天,我和你在湖邊談論的堤壩嗎。”
“記得。”
“儀典之主的堤壩截斷了水流,讓湖泊慢慢地消亡。我和父親曾為了繞過堤壩,做出那麼多努力。現在我才看清,沒有用!只要活水不能注入,湖泊乾涸只是時間問題,我們的努力都是窒息的魚,垂死掙扎而已。”
“儀典之主才是提雅生存的第一敵人,甚至超過外面的人類。所以,我要掘掉這座壩,由上而下,扯斷它的主樑,解放被束縛的基石和水流。”
德魯希麗雅神色肅然,聲音帶著冰冷。“拉美西萊,維爾莉特,我選擇了一條可能是懸崖的死路,你們有權提前轉向,我不會責怪你們。”
空氣變得凝重,呼吸很是困難。拉美西萊臉上沒有嬉笑,眼中閃爍著精光。維爾莉特看著好友的蒼涼背影,某些快樂的因素被生生剝掉了,露出下面受傷的血肉。女商人將勸告咽回去,和遊俠對視一眼。
拉美西萊示意把自己扶起來,他艱難地對著公主背影單膝跪下,手指點在眉心,這是遊俠向族王宣誓效忠的禮節,維爾莉特跪在他旁邊。
“蒼鷹也有伴侶同行,射向天際的羽箭必然不孤獨。請允許我們追隨你的腳步,以鮮血構築榮耀的殿堂。”
拉美西萊低聲說:“你的意願……”
維爾莉特介面道:“……就是我們的命運!”
德魯希麗雅深吸一口氣,她說:“尼埃隆,我知道你能聽見。我,嘉蘭諾德的王女,德魯希麗雅,將以餘生對你進行神聖的復仇!”
壯闊的誓言聲音不大,卻能穿透位面的隔膜,傳達到儀典之主的神國中,一陣憤怒的波盪在星界中迴響。
列薩託斯從水晶球中收回視線,他清楚聽到德魯希麗雅的每一個字。
公主無可選擇,必然投入金龍的陣營,任他擺佈。計劃順利,但列薩託斯心情沉重。傳送羅盤25人的上限是他偵查過血竭堡後定下的,真知閃現卷軸下了暗示術。他親手撥開天真的外衣,在純淨的心靈中栽下仇恨之種。德魯希麗雅將在恨火的驅動下復仇,一如不惜一切向邪惡復仇的自己。
……種子已經種下,命運亦開始編織,接著就是等待堤壩腐朽。
這一切,你無從阻止,尼埃隆,等著我,等我落完棋子,就是你的神隕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