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今不肯走,林月白也沒有法子,她見左右各桌都有姑娘作陪,為了不引人注目,便也打算再喚兩個姑娘來裝裝樣子。起身張望再三卻沒看到之前那黃衫女子,倒是靠得稍近一桌上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見她四處顧盼,便招呼道:“這位小公子臉生得很哇?是第一次來雙笙樓吧?”
林月白一愣,轉身微微頷首道:“……是,這位兄臺好眼力。”
那男子頗有興致地將胖胖的身子朝她們的方向靠過來,道:“聽口音,公子像是京城方向來的?”
“嗯……是。”
“享盡世上繁華事,不出陵京儘可得!陵京可是個好地方!想來我祖上也是京城中人,只是幼時隨父親舉家來了香城從商,唉,可嘆我家拐了十八個彎還和那皇宮裡的娘娘有親呢!只是人家那是潑天的富貴,想也記不得我們這十萬八千里的親戚……”
林月白一面很有禮貌地聽那胖子絮絮叨著,一面推了推只顧盯著江家公子方向的姚今,低聲道:“既到了這個地方卻沒有叫姑娘作陪,豈不扎眼?”
“若叫了姑娘,不免推推拉拉,卿卿我我。我是裝男子慣了的,自然無礙,可你素來臉皮薄,豈不更易露餡,”姚今自斟了一杯,朝隔壁桌舉杯道:“這位兄臺,今日有緣相識,還未請教高姓大名?”
“不敢不敢,鄙姓衛,就是那個、那個衛子夫的衛。不知公子貴姓哇?”
“我姓,姚。”姚今的笑容在嘴角邊有一瞬間的停滯,又突然問道:“兄臺說家中與京城皇宮裡的娘娘有親,是否說的是當今皇帝陛下的賢妃,她的孃家衛家?”
“對對對,正是、正是哇!”那衛姓胖子彷彿是遇到了知音,高興地提了酒壺就朝姚今這裡而來,待他肥肥的身子朝姚今旁邊一坐,將那酒壺和胳膊擱在桌子上,林月白頓覺周圍的空氣都顯得擁擠了起來,面對衛胖子湊過來的一張大臉,不自覺朝後仰了仰。而姚今聽到賢妃二字,臉色忽而一白,勉強擠出個笑容,應和道:“那衛兄真是,皇親國戚了,幸會!幸會!”
“嗨,不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衛胖子自己拿了個杯子倒滿酒,神秘兮兮地道:“不過,也虧得我家和這賢妃娘娘家裡是親戚,我這裡還真有些天子家的內幕訊息,兩位想不想聽聽?”
林月白見姚今神色不對,從桌子下握了握她的手,然後雙手舉杯朝那衛胖子敬了敬,道:“自然洗耳恭聽。”
“衛家的女兒是二品賢妃,衛家的兒子衛燕娶的也是從二品的郡主,這一家本來已經是烈火烹油般富貴無邊,偏如今那位炙手可熱的陵王李耀,和衛家這一年來也是走得十分親近!”男子用肥肥的大手拍了拍姚今的胳膊,頗為神秘地道:“二位從京城而來,這位陵王的前途不用我說你們也定知道,肯定是未來的太子無疑!可這位準太子,現放著皇后娘娘的母家莫家不親近,卻和衛家來往頻繁,聽說陵王和衛燕年紀相仿,兩人十分要好,府上多有往來,那衛家的郡主兒媳都挺著個肚子了,這還張羅著給這位陵王選王妃呢!”
話到這裡,林月白的臉色也是不大好,勉強笑了笑,便不再言語。衛胖子見兩人的神色都不大對,抓了抓圓圓的腦袋,一時也不知哪裡說得不好,正要喊自己那桌的姑娘過來伺候,姚今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衛兄,喝酒!”
“好、好好,來來來,姚兄弟,喝酒!”衛胖子的肥手往姚今肩上隨意一拍,一下子竟將她手中酒杯裡的酒都震了出來,頓時撒了姚今一臉。
“啊啊啊,姚兄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為兄失手、失手了!”
“沒事、沒事……”姚今只覺得臉上辣辣的,眼中也是辣辣的,熱乎乎的不知是淚還是酒,一下子混在一起掛了滿臉,連眼眶也帶著辣紅了,痛得她心中灼灼。姚今搖了搖頭,隨手抹了把臉,又倒了一杯笑道:“衛兄,乾杯!”
“幹、幹!”
這衛胖子酒量甚好,一下子和姚今幹了七八杯下肚,臉上未見分毫變色,見姚今也是面不改色,摟著身邊的姑娘哈哈大笑起來:“我這個人就喜歡喝酒爽快的,姚兄弟與我真是投緣哇!一會兒讓我這位小美人給姚兄弟二人找幾個上上姿色的姑娘,好好伺候伺候!”
“我這個人,也喜歡喝酒爽快!我……不喜歡姑娘家唧唧歪歪的,咱們只管喝酒,喝酒!哈哈!”姚今又給自己倒滿一杯,呼啦一下子站起來,高聲道:“今日我們兄弟二人遠道而來,承蒙、承蒙各位賞臉,相聚即是緣分,今日船上眾人的花酒錢,我兄弟二人包了!大家、大家盡情喝、盡情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