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靖似乎沒有聽到李政這句話,在姚今高聲說話之後,便轉身離開,而關於慕容靖的姓氏,姚今雖也有過疑惑,不過眼下,她自然還有更要緊的事情。
“月白在哪?”
“到底誰救的你?”
兩人幾乎是同時脫口,隨即又冷冷地相互睥睨了幾眼,李政的手指有節奏地在竹椅上叩著,“公主殿下真是耳目清明,人在這白雲山養傷,卻連本宮身邊帶了什麼人都一清二楚,真是好本事。”
“好說,好說,自然比不得太子殿下您,如今事業一帆風順——聽說祭天台要行一場大祭?那我就在這裡先預祝您,萬事順利。”姚今無聲地鼓了鼓掌,話題一轉:”月白她到底在哪兒?”
“放心,一會兒你就能見到她。不過你得先告訴本宮,內江上沉船爆炸的具體情形,還有,你是怎麼到了這江門藥局總署,慕容子華怎麼又會恰巧出現在這,是不是他救了你?”
姚今雙手背在身後,來回踱了幾步,終於開口道:“看來了不起的太子殿下在友州折騰了這些日子,沒查到什麼有用的內容,想必給皇帝陛下的書信,不大好寫吧?”
李政沒有說話,淡淡一笑。
姚今想起慕容三、想起他的那件大事,暗暗告誡自己不要衝動,迅速換了一副情真意切的口氣:“我離京有一陣子了,不知道宮裡一切可好?父皇心情如何?是否龍體康泰?”
“還好,”李政起身走近姚今,甚是奇怪道:“公主殿下似乎曾對本宮說過,京中乃至李朝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了,怎麼此刻突然想起關心這些了?”
“我就是突然有興趣了,”姚今揚起了下巴,驕傲地說:“不知道太子殿下願不願意與我做個資訊交流,互惠互利。”
“噢?公主請講。”李政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是不是本宮將京中之事告訴公主,公主就將本宮想知道的盡數告知?”
“當然,而且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姚今點了點頭。
李政眼中精光一閃,隨即欣然道:“好,那本宮也必然將所知的,對公主你據實相告。”
靜謐的白雲山中,天色漸暗,家家戶戶升起了青煙,不一會兒,外出勞作的男子和玩耍的孩童都開始歸家;龍婉在回來的路上,坐在馬車邊隨著車身一搖一晃,看著小路兩邊漸漸遠去樹木,心中無比寧靜;陽櫻一直跟在慕容靖的屁股後面,嘰嘰喳喳地問著閩國的風土人情,要注意些什麼,要帶些什麼,從馬上上問到馬車上,直追他到了屋門口,慕容靖被她煩的不行,索性躲進了屋裡睡覺,任陽櫻在外面怎麼敲門喊他吃飯,也不搭理。
晚風陣陣。漸漸地,彎彎的月亮緩緩升起,皎潔的月光灑向雲山腳下的江門醫藥總局,大多數人結束了一天的忙碌,都開始準備歇息。而看似很有誠意的李朝太子和公主,在藥局大堂上經過整整一個時辰的“推心置腹”,此刻會談也終於愉快地結束了。兩人都覺得,能套到的話都已套到,套不到的也不必指望,於是當姚今走出藥局大堂,看到月光雪白落下,不禁驚訝道:“都這麼晚了?”
隨後李政跟了出來,微笑道:“時辰不早了,公主快些回屋休息吧。”
“那我要見的人呢?”
“公主回屋稍等片刻,她自然就到了。”
姚今斜了他一眼,隨即快步朝後面去了。
待到姚今急匆匆到了自己的房門口,卻見江嘉寧等在門口,不禁一愣:“江主事,你怎麼在這?”
江嘉寧屈膝行禮,卻是閩國的禮數,“公主殿下,我家小姐聽聞殿下的遭遇,十分憂心,特意吩咐備了一些東西,還望殿下不要嫌棄。”說罷,從懷裡拿出一份禮單,雙手奉給姚今。
“你家小姐?”姚今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面開啟禮單,一面問:“你家小姐是誰?”
“回公主的話,我家小姐是慕容三皇子府上的側妃,江映月。”
此時姚今看完禮單,對江嘉寧的來意已瞭然於胸,“早聽說這位映月妹妹是江家唯一的千金,江家又是閩國首屈一指的富商,生意從南海做到魏國,真可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家的生意。倒是我一時沒想起來,這江門藥局,也是江家的一門營生。”
江嘉寧微微欠身,“公主殿下過譽了。士農工商,三教九流,江家不過是個生意人,何足掛齒。我家小姐打小和慕容三皇子一起長大,嫁入王府也是她的心願,卻沒想到早了公主一步入府,萬望公主殿下您心胸寬宏,不要介懷。”
就憑你這張禮單上的東西,我就算喊江映月一聲姐姐,也很願意。姚今微笑著,虛扶了一把江嘉寧,“江主事過慮了。我自小在宮中長大,父皇和各位皇室宗親,哪個不是妻妾成群。做主母的,最重要的就是府中上下和諧安寧,怎會和姐妹們爭風吃醋,介懷這些小事呢?”
“公主殿下身份尊貴,自然不會和我們這些尋常人家計較,我家小姐能有這樣一位主母在上頭,江家也可安心了。”
“我看江主事,倒不似尋常的江家下人嘛。”
江嘉寧愣了愣,隨即抬起頭平靜地說:“嘉寧是江門當家江桐夫人的同族姊妹。”
“噢?聽說這位江桐夫人原是從彩雲城起家的,那江主事想必也是彩雲城的人了?”
“是,嘉寧自小和夫人一同在彩雲城長大。這彩雲城就在有名的金沙河流邊,和白雲山都屬九城一江的地界。”
“噢……”姚今看看身後的路,心道怎麼月白還不來,又似是隨口說道:“我朝禁軍大統領應堂,也曾去過彩雲城,多次聽他說起過金沙河流的美景,倒真想看看。”
聽到應堂的名字,江嘉寧的神色頓時有些不自然,她躊躇片刻,附和道:“金沙河流確是九城一江最美的景色。”
而姚今全程盯著江嘉寧的臉,自然發現了她的異常,於是近身走到她身邊,低聲道:“我和應大統領素來很談得來,聽說我要去閩國,他還託我尋一位對他來說十分要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