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嘉寧的目光一跳,立刻問道:“不知這位大統領要殿下尋的人,是誰?”
姚今微微一笑,反問道:“你說呢?”
“……嘉寧不知。”
“他要尋的,是一位會跳孔雀舞的女子。”姚今莞爾一笑,親切地握起江嘉寧的手,“我視應大統領為好友,他的囑託我也一直放在心上,將來就是到了閩國、到了王府,也時刻不會忘記。勞煩江主事將此話回去稟告你家夫人,也讓你家夫人安心。”
“公主殿下的話,嘉寧記住了,必定告知夫人。嘉寧告退。”
“好,江主事慢走。”
姚今看著江嘉寧緩緩走下臺階,仰頭凝望月朗星疏的夜空,自言自語:“慕容三啊慕容三,你那是個什麼樣的閩國,什麼樣的王府?我人還沒到,這就開始折騰了……”
“阿姚。”
一聲溫柔的呼喚,姚今心中一軟,一轉身,穿著太監服侍的林月白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手上還拎著一個小巧精緻的食盒。
“月白,你來了!”姚今高興地上前兩步拉住她。
“他們說你受了傷,連站都站不起來,又說你眼睛也不大好,”剛進屋放下食盒,林月白便就著燭光仔細摸摸姚今的臉,又上上下下看了又看,“如今都好了嗎?還有沒有什麼哪裡不舒服?我一路上都在擔心——”
“沒事、沒事,先別管這些!”姚今將林月白拉進內室,焦急地問道:“剛才李政說你已經答應配合他演那祭天台的戲,還答應嫁給他,有沒有這回事?是不是他逼你的?你告訴我,我替你想辦法,必不讓那傢伙如願!”
“阿姚,”林月白握緊她的手,“你既已出宮,既已嫁出了李朝,你不要管了,這些事你不要再管了。”
“你說什麼呢,你還在京中,我怎麼可能不管!”
林月白沉默片刻,揚起臉堅決地說:“這次之所以我想盡辦法來見你,就是為了要跟你說這個。姚今,不管是我或是靳連城的事,那些亂七八糟京中的事,拜託你都不要管了!你逃走也好,去閩國嫁給慕容子華也罷,或是和衛燕去浪跡天涯,不管是去哪裡,都好、都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不要再管我們了!”
姚今愣了愣,繼而惱火起來:“是不是李政那個傢伙又威脅你什麼了?你告訴我,我肯定不會放過他!你放心,我現在有了別的路子,我肯定有辦法——”
“阿姚!”林月白掙開姚今的手,“阿姚,你好好看看你自己,你還是姚今嗎?你現在活著是為了什麼?你還是我從前認識的那個驕傲的、始終朝著自己目標前行的那個姚今嗎!”
“我是啊!我就是啊!我怎麼不是?”姚今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明白為什麼林月白突然會說這些,直覺地認為她必然是受了李政的脅迫,可林月白明明答應過自己,無論何時何事都不會瞞她的,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姚今撥浪鼓似的搖著腦袋,她上前兩步想抓住林月白的手,可林月白反而一個大踏步上前捉住她的肩膀,懇切地看著她,“阿姚,你安靜下來,求求你好好想一想,你早就不是SKS的Miss姚,我也不是印樂的媽媽,靳連城更不是當時的陳城!一切早就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今天的你,就是李朝公主姚今,就是你啊!你要當一個怎樣的公主,你要當一個怎樣的李姚今?你想過嗎?你不要一直逃避,不要一直想要恢復原來的我們,我們早就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
“不!不!”姚今推開她,驚恐地倒退著,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摸了摸自己的長髮,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那串只有公主才能佩戴的金鑲玉龍紋手鐲,她勉強地笑著:“我知道,我知道我現在是李姚今、李朝公主李姚今,而你是林鳳台的女兒,李政、李政是李朝的太子。可這一切都是假的,是假的啊,我們終究是要回去的……我們一定是要回去的!你要回去和陳城結婚,樂樂還在等你——而我還要好好努力,要鬥倒方慕華,我還答應了我媽,等我升職了給她買房子……”
說著說著,姚今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她不敢想,不敢面對的這個事實,靳連城說過、李政提過,而今天終於被林月白再次揭開——她真的回不去了!她終此一生,只能以李姚今的身份活著,或者死去。那個電梯裡的夢境突然躍入腦中,夢中的她赤身裸體披散長髮,站在一間華麗的宮室之中,層層紅色和黑色的紗幔交替放下,映照出她美好誘人的曲線。她似乎一直站著,一動未動,直到一個身著明黃寢衣的男子走到她的身邊,極其溫柔地擁起她。那男子渾身散發著一種淡淡的味道,很熟悉,又很陌生,姚今怎麼也看不清他的臉,只記得他溫柔的呼吸,以及冰冷的自己。
“連你也不想回去了,是嗎?”半晌,姚今跌坐在地上,旁邊跪著林月白,她的眼中含淚,目光卻是無比堅毅。
“阿姚,還記得電梯裡的夢嗎?”
“記得……”
“我想,那不是夢,是我們未來可能遇到的事。”林月白聲音有些發抖,但她還是緊緊握住了姚今的手,“我夢到我們掉下去的那個懸崖,就在西山上,我在步雲觀清修的時候去過那個地方,可我一直想不起來,只覺得那地方似曾相識,直到你出宮後,我才想明白這件事。我希望這個夢不要成真,姚今,你離開我吧!走的遠遠的,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去吧、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想看的大好河山,你一定會有想要得到的東西,快去——別讓那個夢有成真的可能!”
“那你呢?你怎麼辦?”姚今慘然笑著,“把你留在京中,留給李政麼?如果靳連城回來,我怎麼跟他交代?如果他不回來,我又怎麼對得起當初跟他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