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櫻點頭,見姚今臉上已微露疲憊之色,關切道:“殿下,您也辛勞了一天,快回去歇著吧。”
“再等等吧,等太醫看過龍婉,若是無礙我再走。”
這時魏晉看診完畢,轉過來向姚今道:“啟稟公主殿下,這位女官受了寒氣,加上心思神鬱結於心,而寒氣又反覆加重,致使——”
“別叨叨!說重點!”
“呃——微臣先開一方讓她退燒,待燒退淨了再用個調理的方子,養上七八日,應該就差不多了。”魏晉被姚今堵得面上訕訕的,沒法像平日一樣長篇大論,撿著重點說完,也不敢多話了。
姚今揮揮手讓魏晉退下,陽櫻叫來的小宮女隨著老太醫剛出門,姚今就長嘆了一聲:“唉,害人啊!”
陽櫻奇怪道:“殿下您說什麼?”
“啪!”姚今一掌拍在茶几上,狠狠道:“我說那個害人精,無情無恥的小人!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陽櫻在一旁雖然聽得莫名其妙,卻也不敢多問,覷著主子的神色疲倦,輕輕道:“殿下,您回去歇息吧,這裡陽櫻會照看的。”
“嗯,明日我還有重要的事,是要早點歇息,養精蓄銳。”姚今此刻心裡已經打定主意,明天必然要去找李政算賬,還有皇后陷害她的事,也要一併清算清算,反正她這個和雅公主都要出嫁了,以後和李朝後宮肯定是再無瓜葛,就算她明日把詠陽殿鬧個底朝天,皇帝也不能再將她如何。想到這裡,姚今心裡很是痛快,拍了拍陽櫻的肩膀:“你在這裡照應著,也別讓自己太累,需要什麼人參補品直接去小庫房拿,都是咱們自己的東西,無需客氣。”
“謝殿下!您……您對我們真好。”陽櫻高興地俯身一禮,繼而送姚今到門口,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道:“陽櫻真不知上輩子積了多少德,這輩子能跟著您。”
“說什麼呢!咱們就要一起去閩國了,以後你要牢記:你們就是我、我就是你們,咱們的好壞在其他人看來,都是一體的,所以我需要你們每個人都要好好的,那我才能好。”姚今看著陽櫻,彷彿是看到當年剛剛進SKS的自己,對任何善意都充滿感恩,充滿感動,以為每個幫過、提點過自己的人,都是生命裡的貴人,可那樣感恩努力的姚今,最終又怎樣?她悲涼地想到自己曾經感激、信任到幾乎崇拜的舒定山,現在卻提防、猜忌自己到了這一步——姚今溫柔的笑意慢慢變得淺薄,她捋了捋陽櫻有些亂的劉海,認真道:“總之你記得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提高自身的價值,才不會被這社會淘汰和拋棄,記住了。”
說罷,她便轉身出門,而陽櫻眨巴眨巴眼睛呆愣在原地,顯然沒太聽懂她的這番言論。
第二天姚今瞅準了時辰知道皇帝還在紫宸殿午休,自己便大搖大擺到了詠陽殿。她今日擺足了公主的架勢,帶了一堆宮女太監浩浩蕩蕩進了詠陽殿的東華園,東華園是在詠陽殿裡獨立的一座園子,專門供太子居住。然而姚今坐在東華園的花廳裡兩杯茶下了肚,傳話的小太監也已經去通傳了好一會兒,卻仍不見太子過來,姚今有些不耐煩,敲著桌子道:“太子呢?”
“回、回稟公主殿下,太子午後一直在書房議事,請您稍等片刻。”一個小宮女巍巍抖抖地上前回話,只覺得這位公主殿下氣勢壓人,好似來問罪一般,完全不像之前來過的時候那麼親切,心中實在有幾分害怕。
“議事?”姚今嘴巴一撇,“太子並未監國,有什麼可議的。”
小宮女聲如蚊吟,喏喏答道:“奴婢、奴婢不清楚。”
姚今突然想到今天月白傳來的口信,覺得有點不對,剛“咦”了一聲,門口卻有人進來了。
“妹妹出嫁在即,想必事務繁忙,今日怎麼得空來探望本宮?”李政一副親密無間的口氣,大步踏進了花廳。
姚今每每聽他說什麼“哥哥妹妹”,心中都是十分嫌惡,屁股在椅子上動都不想動,只是懶懶道:“太子殿下總算來了。”
李政見陽櫻和龍婉都不在她旁邊,卻是擠擠攘攘站了一堆承歡小築的宮人在側,笑了笑:“今日妹妹好大的排場。”
“都下去,門外候著。”姚今呼了口氣,拍了拍椅子的把手站了起來。此時殿上一眾宮人都已悉數退下,只剩這兩人各自立在原地,誰也瞧不上誰的樣子。
卸下剛才那一副笑容的李政,精明的眼睛露出一絲防備,他看了看門外,慢條細理道:“皇帝許你九城一江做陪嫁,你這一趟出嫁,也是榮光萬丈了。”
“那也與你無關。”姚今上前一步,眉毛一挑:“你和你的未來岳父,籌謀大事籌謀得如何了?”
“聽不懂你說的什麼。”
“得了,”姚今又向前一大步,腦袋伸到李政面前,低聲道:“我知道,不就是——西山王麼。”
李政的眉心一動,隨即淡淡道:“你若是繼續跟我胡說八道,那我就不奉陪了。”
姚今最討厭他這幅假裝正經的樣子,便不再繞彎子:“那日宮宴,你本是不知道月白會出場跳舞的,後來月白昏倒,你也是真慌張,然後送了許多補品到承歡小築,也很正常。頭幾天送的無非就是人參燕窩,反正你太子財大氣粗,自然撿高檔的送。可後來送的東西卻不是光撿貴貨,反而和林府送進來從前月白吃的那些滋補方子上一模一樣,自然,你送的東西更貴重些,可這裡面有的是藥材,不是滋補品,而且並不是常見,你絕對不可能是隨便送的——還有,月白本應今天回承歡小築,可林府傳話說是林夫人捨不得女兒要再留一晚,但林鳳台那個人,是巴不得女兒一輩子在宮裡不要出來才好,這說明什麼?”
“不清楚。”李政將腰間的玉佩拿起來把玩了一下,並不打算接她的腔。
“你不清楚?”姚今嘻嘻一笑,“說明林大人還沒回府,還在宮裡。”
“那又如何?”
“一個外臣,下了朝還在宮裡,無非是皇帝召見。可皇帝此刻正在紫宸殿午休,那是誰召見他呢?”
李政臉上的神色漸漸凝重,他終於抬頭看了姚今一眼:“你的聰明如果總是用在這些與你無關的事情上,恐怕會引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