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李政蹙著眉頭,有些不敢置信。
“她說不行!”姚今將筷子“啪”地拍在桌子上,直接將腦袋伸到他們兩人之間,瞪著李政道:“你想說什麼?為什麼不能讓我知道?”
“我想說的是,京城雖然天氣和暖,那北屏山卻還是很冷的。”
姚今愣了愣,很快她就覺出了這句話的意思,陰沉著臉道:“李政,別欺人太甚了!”
林月白突然拉住姚今的胳膊,沒有抬頭,仍然是柔柔輕輕的聲音:“阿姚,你去偏殿歇會兒,成嗎?”
“月白!”
“阿姚,拜託……”
姚今聽得出林月白已經是在央求她,只得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狠狠剜了李政幾眼,氣呼呼地走了。
短暫的安靜。彷彿有一些本不應該出現的聲音,若有似無地傳來,或許是哪座宮苑的絲竹之聲,或許是有人在什麼地方淺笑輕吟,或許是蛙叫——林月白將手裡的筷子放下,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
“印津,我從來沒想過,還會跟你單獨見面。”
突然聽到月白說出“印津”兩個字,李政恍惚了一下。在他的記憶裡,上一次林月白喊他的名字彷彿還是在他們熱戀時,他們去玩娃娃機,抓來抓去抓不到,林月白雖然不說,眼睛卻只是盯著娃娃機裡面的哆啦A夢玩偶,當時他便有些惱火,隨即換了一百個硬幣拉了一把椅子,一直抓到天都黑了,總算抓到了那隻藍胖子。娃娃掉出洞口的那瞬間,月白激動地抱著他的脖子,叫著、笑著:“抓到了抓到了,印津、印津……”她的氣息,她的笑容,彷彿就還在耳邊,然而一切卻已成久遠。
“你……你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林月白見李政不說話,心裡有些忐忑。
“不急,”李政回過神來,帶著一貫的笑容,給她斟了一杯酒。
“我不喝酒的。”
“在現代你是不會喝酒,可是在這裡,你應當學會,而且以後會有很多場合很多時刻,必須要喝。”印津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隨即一飲而盡,“想必你和姚今這幾日來,什麼話都說了。”
“……嗯。”
“我明明已經和西山王府的嬌倩郡主訂了親,而且是皇帝在年宴上親自賜婚,你父親卻還要你爭這太子妃之位,你有沒有想過原因?”印津將林月白的酒杯朝她面前推了推,又道:“姚今雖然聰明,可她身在後宮,所知有限;皇帝待她雖好,可這背後必定有皇帝的用意。有些事情,我想皇帝是不會跟她細說的。”
林月白心中一動,想起姚今曾經叮囑過她千萬不要說穿皇帝的身份,於是抿了抿嘴唇,問道:“我不知道原因,或許是林鳳台想要攀附皇室,又或者他極是貪戀權勢——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你一日是林鳳台的女兒,就得受制於他,他這次能讓你在萬花園裡假裝和帝后偶遇,下次也能給你下個****什麼的送到我榻上來,至於靳連城——”李政的笑容變得有些詭異,“過往這麼多年裡,皇帝安排到北屏軍去的人不少,卻沒有一個能在那裡活下去超過一年的。”
前面幾句,林月白尚能鎮定自我,告訴自己這都是李政的一面之詞,可聽到最後一句,她不由得變了臉色,站起來道:“什麼?怎麼會——那怎麼辦!”
“別急,辦法自然是有……只要你助我滅西山王府,收復北屏軍,然後讓李晟下臺,由我稱帝。”
林月白聽得嚇住了,她睜大雙眼,微微張開的嘴唇有些顫抖。看著面前這個男人,這個她曾經那麼愛,曾經視為自己的全部卻又無情拋棄了自己的人,她從來都知道這個男人野心勃勃,知道他的心裡有著無窮無盡的慾望,可她絕沒有想到他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怎麼,嚇到了?”李政看著她的樣子,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憐惜之情,他走到林月白的面前,慢慢地理著她掉下的一縷額髮,低聲溫柔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去做危險的事,你只要聽我的話,走到我身邊來,就好。”
“可是、可是我、可是阿姚——”
“不用擔心姚今,她能混到這個公主的身份,自然在皇帝面前有她的一席之地,左右這次閩國和親也用不到她,皇帝想必還會好好留她一陣的。即使以後我要做什麼,於她也沒什麼影響,她只需好好陪著你,將來我自然會贈她一個長公主之位。”
月白心知在姚今、皇帝、李政之間,必定有許多話是說一半留一半的,她不敢多說,躊躇著,只是慢慢道:“我不過一個禮部尚書家不受寵的女兒,就連林府讓我來爭這太子妃之位,尚且都沒有幾分把握,你剛才說的,樁樁件件都是天大的事,我又如何能幫你?”
“放心,我自然有法子,”李政輕輕抬起了她的下巴,細細欣賞著這張他曾經那麼熟悉但現在又有些不一樣的臉,從前那隻膽小溫柔兔子一般的林月白,已經蛻變成了一蹙眉、一微笑就讓他心神盪漾的絕世佳人。她的眼裡星波流轉,似乎有些驚慌,貝齒緊張地咬著嘴唇,唇間淡淡的櫻桃色如此誘人——李政情不自禁就吻了下去,林月白嚇得急忙將臉瞥開,李政便只吻到了她雲鬢間的一隻白玉簪子,冰涼,堅硬,瞬間讓他有些發熱的腦袋冷靜下來。
而此刻姚今的尖叫聲已從不遠處的迴廊上傳了過來:“李政,你幹什麼!”
李政突然大笑,他一把摟起林月白,在她耳邊迅速說了一句:“剛才的話一句都不要告訴她姚今,否則北屏山的那個人活不到下月初一!”
說罷,他就放開林月白,轉身迎著姚今的方向大跨步走去,高聲道:“妹妹看來今晚有些醉了,連哥哥都不會稱呼一聲了嗎?”
話音剛落,姚今已經衝到了他面前,李政一把抓住她,低聲喝道:“龍婉她們必然在水榭外候著,你這樣大喊大叫是要把全世界的人都招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