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的莫離在糖糖的安撫下，還有止痛針的作用下，慢慢又沉沉睡去了，這次夢裡沒有夢。
但是泡完溫泉的黃渺渺可能泡醉了，夢裡有夢，這些夢不是來自記憶或臆想，而是很久很久以前發生過的事情。
夢的基調像是恢宏的史詩音樂劇，黃渺渺說不清為什麼有這種感覺，可能是因為故事展開涉及王權和滅族。
以做巫術禮器聞名的月氏家族因為質量太好，而成為商王軍隊的供應商，但也因為質量太好讓王忌憚，巫術的力量又怎麼能超越王權，不可以，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可以將其秘密收歸己有？
等他們犯錯，或者為他們製造錯誤。
黃渺渺在夢到一個王露出邪惡笑容時，那些設定和故事背景就這樣撲面而來，然後是密謀的場面，無非是燈火搖搖曳曳，王高高在上，官員一臉為難，宦官卻露出邪惡又詭異的笑容在王的耳邊嘰嘰喳喳......
計劃敲定了，派去內線破壞本次交貨的禮器，只需要將權杖之上的一個龍角折斷就可以了。
似乎義正言辭的，王在朝廷大發雷霆，月氏掌權人卻一臉悲憫和決絕，權力的遊戲中，王權你又怎樣鬥得過。
走馬觀花一樣，一陣暈眩，畫面卻切換到第一視角。
“宗廟前的銅鼓震落了柏樹上的積雪，巫覡臉上的饕餮紋面具正在淌血。被反剪雙手的族人跪成歪斜的五行，最前排的老人突然用額頭撞擊地面，暗紅的血線順著鼻樑爬進嘴裡。穿犀甲的王室親衛踩住他的後頸，青銅鏃頭挑開麻衣領口，露出蒼老的喉結。
——
祭司手中的青銅鉞斬落第三顆頭顱時，我數清了鉞身雷紋裡嵌著的七顆綠松石。滾落的頭顱被少年巫祝用朱漆木盤接住，鮮血順著盤底的雲雷紋滴在雪地上。後排的婦人突然掙斷繩索，被銅戈刺穿小腿拖回佇列，她懷裡三歲孩童的哭聲戛然而止——青銅觚的尖底捅進了嬰兒的囟門。
當我的麻衣被剝去時，青銅面具後的眼楮數著我肋骨的數量。族長的玉璋在火堆裡爆裂，那些刻著玄鳥圖騰的碎片飛濺到祭壇邊緣。穿豹皮的巫祝往我嘴裡塞進灼熱的卜骨，焦糊味中聽見他們在唱︰”帝立子生商...帝立子生商...”
最後一捧黍米撒進火塘時，青銅 裡的沸水漫過了我的腳踝。甲骨灼裂的 啪聲裡，我忽然想起遷徙路上見過的那隻斷翅玄鳥，它也是這樣在雪地裡慢慢變冷的。”
黃渺渺眼前一陣黑暗，她在夢裡失去了意識，然後驚醒了過來，一身冷汗。
她喘息的聲音在夜裡特別明顯，但是夏知秋和星星睡得很沉，並沒有被吵醒。
黃渺渺不自覺熱淚盈眶，一陣悲憫襲來，搖搖欲墜地起了身，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將腦子浮現的文字寫下來︰
甲骨文實證︰殷墟出土的yh127甲骨窖穴藏有片甲骨，其中”伐”字出現逾千次，字形為戈刃加於人頸《甲骨文合集》第1027片）
<1001大墓殉葬超過164人，部分頭骨下頜骨有捆綁痕跡《安陽殷墟小屯建築遺存》）
青銅刑具︰婦好墓出土的青銅鉞重8.5公斤，刃寬37厘米，與頭骨砍痕匹配《殷墟婦好墓》）
人牲年齡︰後岡圓形祭祀坑清理出73具人骨，未成年個體佔34，最小者僅6歲《安陽殷墟出土人骨研究報告》）
黃渺渺失神地望著筆記本上自己工整的字跡，嘴裡喃喃唸叨︰“又要開始了嗎？那麼命運或許可以這樣描述....”
黃渺渺繼續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窗外的雪變得更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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