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一到半夜,湖廣會館的院裡院外總有石塊瓦礫扔來扔去,很多看門人都被嚇跑了,直到一位老頭的出現,這種靈異事件才算消停了,但是讓人沒想到的是,這個老頭比這些靈異事件更可怕。
現在,住在虎坊橋附近的老人都知道,在午夜凌晨時分,總能在湖廣會館的門前看見一個駝背的老頭,老頭腰間掛著一個大葫蘆。白天老頭從來不出來,只有在半夜和凌晨的時候,在小衚衕裡轉悠。
曾經有一個膽大的,因為好奇,上前和老頭搭話,老頭沒理他,那人就追上老頭,一把拽下了老頭蒙在臉上的破布條,只見一張青面獠牙的鬼面,那人被嚇的連滾帶爬的跑回家了,從此之後,再也沒人敢靠近老頭。
這個駝背獠牙鬼的傳說,一直流傳到解放初期,人們都說他在收拾亂葬崗裡逃出的孤魂野鬼,這事傳得越來越真,以至於基本上沒有人敢在湖廣會館門口溜達。
當然,這些所謂的傳說,扯淡的成分居多,但是,傳的人多了,也就坐實了湖廣會館凶宅的名頭。
易青過去的時候,雖然是大白天的,可一想到那些編的神乎其神的故事,都覺得後背發涼。
真不知道陳愷歌是怎麼想的,京城那麼多老戲臺子不去,非得跑到湖廣會館去拍,是真怕不出點兒事,還是怎麼的?
易青昨天去的時候,正好趕上劇組拍段小樓和程蝶衣在臺上唱“霸王別姬”折翼折戲,張峰毅的扮相沒什麼好說的,一張大花臉都分不清是誰了,可張國容的扮相,那真的是······絕了。
那哀怨的眼神、柔媚的姿態、婀娜的身段,簡直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虞姬。
梨園行裡的人說:臺上十分鐘,臺下十年功。
而要進入角色內心,首先就要習慣角色的語言和習慣,就看張國容昨天在臺上那扮相,那唸白,還有那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去年的功夫是真的沒白費。
去年大半年的時間,張國容每天除了跟著梅九爺學習京劇,就是休息的時候,也在酒店看京劇、聽京曲。
由於他扮演的程蝶衣是個從小浸泡在京劇中的戲痴子,而之前張國容又很少接觸京劇,因此他便儘量“惡補”,一有時間就看京劇,除了跟著梅九爺學習,還拜訪了好些京劇名家,聽他們講自己的成名史,使自己對藝人心態更加了解。
哪怕是在開機之後,張國容也沒讓自己放鬆下來,即使在不拍戲的時候,他的時間也排得滿滿的,早上練功,下午試戲裝,晚上回酒店,還要對著大鏡子溫習梅九爺教的功課。
說起來,張國容能將角色演得如此傳神,還真要多虧了梅九爺的教導,剛開始陳愷歌和易青帶著張國容找到梅九爺,請他教張國容的時候,梅九爺還有點兒不大願意,雖然答應了,可最多也就打算教一些造手、水袖、架子功,再教教他講京片子就算了。
可是,在和張國容接觸後,卻發現這人極好相處,完全沒有大明星架子,又有認真學習的態度,兩人在一起幾天便相處得非常融洽。
張國容能在臺上自如地演活貴妃醉酒的楊玉環,演活霸王別姬的虞機,梅九爺實在居功至偉。
其實,在最初籌備的時候,陳愷歌一開始也沒想著真的讓張國容親自上陣,畢竟,京劇著重藝術程式,如唱腔、身段、關目、造手等,再加上唱唸做打,沒點兒真傢伙,觀眾怎麼會買帳。
所以最開始,陳愷歌還打算給張國容安排了兩個花旦當替身,可是思來想去的,陳愷歌自己就放棄了這個念頭,還是希望張國容能親身上陣,在臺上是柔情婉約的虞姬,臺下則是溫文爾雅的蝶衣。
所以張國容在香江就拜了一位老師學習造手,到了京城還蒐集了不少這方面的資料,最初,他以為花旦只在臺上反串表演,在臺下和普通人完全一樣,但他和不少這類花旦傾談幾次,卻發現他們不單在臺上反串,事實上,他們在臺下舉手投足間,也帶些女兒家味道,所以他們才能反串的如此神似。
然而,很多花旦也並不是天生就有女性傾向,當他們少年時進入劇團,師傅就會對他們嚴加訓練,要他們相信自己就是女性。
就像戲裡的小豆子,得讓他自己心甘情願的說出那句: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這才算是自己把自己給成全了。
很多旦角的男演員,經過多年的改造和訓練,練得一身驚人本領,心態也難免有些女性化。
正因為如此,為了更好的貼近程蝶衣這個角色,張國容才在陳愷歌提出給他找個師傅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雖然沒能如願以償的敗在梅九爺門下,但是,能跟著梅九爺學習了大半年,也算是極其幸運了。
昨天,易青看著臺上扮成虞姬的張國容,真有那麼一瞬間感覺恍惚,彷彿在臺上的真的就是一位功底深厚的京劇演員,是那個時代,顛倒眾生,讓無數人為之痴迷的程蝶衣。
在故事裡,程蝶衣是個戲瘋子,在劇組,張國容也是個戲瘋子。
現在天氣已經開始漸漸熱了,每天拍戲頭上要頂著十幾斤的鳳冠演貴妃,穿上全套虞姬行頭一拍就是一天,對張國容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了。
其實,對他來說最辛苦的還是化妝,因為要戚眉束髮,頭部長時間受壓,實在難受,開始時更出現嘔吐現象。
甚至為了化妝,張國容每天都不吃午飯,犧牲不可謂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