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四爺恰恰就是利用了這一點,暗示程蝶衣寶劍可以送你,但是不能白送,不要你的錢,可是又不能白送,那要什麼呢?
袁四爺曖昧地把手放到蝶衣肩上,紅塵知己四個字十分鮮明地暗示了袁四爺想要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縱觀全片,袁四爺在這部戲裡絕對不是什麼好人,讓髮際線已經靠後的葛尤扮演這樣一個角色,不禁讓易青想起同為陳愷歌作品的《道士下山》,裡面範師傅的禿頂造型。
或許在陳愷歌看來,情慾心重的人,都能從頭髮上看出來。
面對袁四爺的要求,程蝶衣內心痛苦抉擇,為了拿回象徵與段小樓感情的寶劍,卻要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真讓人感到心疼。
雷雨聲中,清冷的院子裡,兩個醉酒的人搖搖晃晃地唱著霸王別姬,實在是沒有京劇應有的美感。
突然,程蝶衣拔出寶劍,作勢要自刎,本是唱戲,可是卻引起了袁四爺的高度緊張。
這場戲,其實仍然是在表現袁四爺的世俗,現實。
他雖然畫了霸王的臉譜,可是卻並不是真正的霸王,他不能像程蝶衣那樣真的入戲,而是始終站在旁觀的角度欣賞,甚至把玩京戲,他是爺,卻不是霸王。
在之前,程蝶衣還跟段小樓說過袁四爺是懂戲的。
可這個他以為懂戲的人,卻連一出霸王別姬的戲,都沒辦法進入狀態地完成下來。
袁四爺為自己的出戏笑了,程蝶衣卻為自己再一次被騙而哭了。
袁四爺能明白蝶衣的心情嗎?
他不能,他還是隻能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欣賞程蝶衣,卻不能理解程蝶衣。
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此景非你莫屬,此貌非你莫有。
這話說的固然經典,但是在易青看來,同樣是十分冷酷的。因為蝶衣需要的不是一句讚美,而是一種切實的安慰。
而程蝶衣的哭泣喚起的,卻只是袁四爺情.欲的萌發。
故事進行到這裡,相信每個人對袁四爺這個人物厭惡都無以復加。
程蝶衣的一生就像是那個年代伶人的縮影,風華絕代換來的卻是被有權有勢者的欣賞,玩弄,這不叫愛情,這更不叫珍惜。
袁四爺的再一次登場就是在小日本子佔領北平,程蝶衣演唱貴妃醉酒的時候,袁四爺同日本人一起坐在高樓聽戲,證明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漢奸。
時局動盪,京劇的舞臺也不安寧。
程蝶衣卻不管臺下如何吵鬧,始終都在忘我地演出,得到袁四爺和日本人的掌聲。
這一段能看出袁四爺和日本人都確實懂戲,但並不能說明袁四爺珍惜程蝶衣,在他的眼裡,程蝶衣或許就是個玩物,僅此而已。
再後來,小日本子被打跑了,因為程蝶衣曾給日本人場戲,被捕入獄,段小樓去求袁四爺救人。
袁四爺開始的態度並不配合,反而因為過去“霸王回營該走幾步”,而刁難段小樓。
他在明知程蝶衣入獄,卻還在優哉遊哉地玩鳥,這是因為程蝶衣後來開始吸大煙,不再唱戲,不再扮演虞姬了,也就沒有利用的價值了。
多虧機智的菊仙出手相助,還寶劍暗示袁四爺和程蝶衣的關係非同一般。
程蝶衣如果是漢奸的話,袁四爺自然也脫不了干係。
所以,袁四爺去救程蝶衣也是被迫的,並非真心實意。
法庭上的這場戲,葛尤奉獻了極為精彩的一幕。
袁四爺嚴肅地質問檢察官,把國粹叫做淫.詞豔.曲,究竟是誰辱我民族精神,壞我國家尊嚴。
原版電影裡,葛尤這一段的表演十分出彩,一個抗戰時期的漢奸,居然在神聖的法庭上如此大義凜然,卻沒有絲毫違和,當真荒唐。
袁四爺質問法庭,卻並不是為了程蝶衣,只是因為他本身的確痴迷京劇,所以當程蝶衣一心求死的時候,袁四爺立馬就走了。
等到再出場的時候,袁四爺已經走到了末路,可即便是被五花大綁,他最後臨死前的臺步,都能看出他對京戲的痴迷。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把蝶衣當做真正的愛人,甚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