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謀說著,在前面帶路,易青跟在後面,走進去才發現,這地方居然就像個迷宮一樣,看著各處的甬道都是橫平豎直,院子也建得方方正正,可真的進入其中就會發現,這地方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監獄一樣,往裡面一站都容易不辨東西。
跟著張一謀沿著臺階上去,站在了劇中三姨太唱戲的地方,旁邊那個小房子應該就是處置陳家不守規矩的女人用的。
雖然明知道這是為了拍戲新蓋的,裡面什麼都沒發生過,可易青還是覺得心裡生寒。
站在高處朝著四周看去,身邊的張一謀還在給易青介紹著,這裡是大太太住的,那邊是二太太的,對著的是四太太頌蓮的
這深宅大院佔地面積不小,可給人的感覺就是兩個字一一窄巴!
易青知道張一謀為什麼要這麼設計,他就是要讓這陳家大院從裡到外都變成一座大大的牢房。
女人在這座院子裡什麼都像,就是不像人。
紅色的燈籠是這偌大宅院中唯一的亮色,但是這一抹亮,在整座灰暗的大院兒映襯下,卻又顯得十分微弱。
紅燈籠高高掛起代表著受寵,但是這種寵愛,在整座陳家大院的襯托下,卻是不值一提的。
陳家大院的整體構造和佈局,簡直可以用完美來形容,中規中矩,讓人挑不出一點兒毛病來,典型的晉中建築風格。
但也正是因為構造和佈局太完美了,就會給人以刻板的感覺,而這種刻板卻又與故事中的主題不謀而合,簡直妙絕。
陳家大院存在的意義就在於,將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女人置於一個個框架之內,這也象徵著封建禮法對於人的束縛,在這座大院裡是無處不在的。
電影中幾次遠景的俯拍,也將院落空間之大與院中人物之小誇張到極致,無論是頌蓮最初進入大院兒時,同身後石碑對比的鏡頭,還是與管家對話時,從上向下的俯拍,亦或是經常出現的,對於整個大院的俯拍鏡頭,都深刻地體現出了大院兒的權威與人物的渺小。
總體來說,這錢雖然花的憋屈,但卻是物有所值。
“你覺得怎麼樣?”
易青一愣,轉頭看著張一謀,突然笑了:“我要說不行,你是不是還得推倒重建啊!?”
張一謀一怔,也跟著笑了。
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這個陳家大院就是他想要的,誰說什麼都不好使。
“那什麼,我準備這幾天就開機了,劇組也準備的差不多了,有什麼問題,到時候隨時解決!”
易青聞言點頭:“行啊!當初就說好了的,你負責拍攝,怎麼弄你說了算,我不跟著摻和!”
這的確是當初就說好了的,但是
“你要是有時間的話,最好能多來這邊幾趟,別等到成片出來的時候,你再”
易青明白張一謀的意思,他是個喜歡折騰的人,尤其是在電影的拍攝手法上面,看過他前期的作品就能知道。
最為正統的作品,恐怕就是《紅高粱》了,後面的《活著》,即將拍攝的《大紅燈籠高高掛》,還有沒出現的《菊豆》、《秋菊打官司》,乃至後面的《一個都不能少》。
每一部電影的拍攝手法都在創新,這個西北老漢好像有著與生俱來的折騰勁兒,總是不滿足於現狀,總是想要走出一條別人沒走過的路。
比如在《大紅燈籠高高掛》裡面,身為男主角的陳老爺自始至終都沒露過臉,還有將故事當中的很多情節刪減掉,只保留陳家大院這一個拍攝場地。
“那不會,你是導演,怎麼拍,你說了算!”
易青確實不想摻和,畢竟在專業性上,他是拍馬都趕不上張一謀的,真的要是對拍攝工作指手畫腳,恐怕前世的那部經典也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