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群活生生的人,粗礪,真實,還有韌勁十足的穀子地,他們都是漢子,講話直白,打起仗來玩命,舉止粗魯,可就是實誠。
這個故事裡的這一群漢子都是有人味兒的,團長與穀子地在醫院的一場戲,又是非常的輕鬆,兄弟兩個互相撞胳膊的場景,鮮活,緩和了緊張的劇情,而濃濃的兄弟情溢於言表。
可以說,《集結號》是部有情的電影,貫穿全劇的兄弟情令人感動。
它告訴人們不要絕望。
這個社會是需要穀子地的,不管生命到底有沒有意義,穀子地這樣的人的存在,就可以賦予它意義。
這個名字來自土地,它象徵的意義也不言而喻,如同穀子總是從大地母親那裡汲取力量,人們需要的力量也來自那裡。
前世,易青是在電影院裡看的這部電影,看過之後,他很難相信這會是馮褲子拍出來的,一個習慣用喜劇手段來對付電影審查的大院子弟,居然也能拍這種題材的電影。
每一個犧牲,都永垂不朽。
這是馮褲子自己對《集結號》的總結。
每一次戰鬥,每一場戰爭,都是一個個鮮活的人所鍛造的。
憑什麼四十七個生命不該與四十七萬條性命相提並論,獲得價值的等同?
為了一個聽起來挺美好的未來,為了一個虛無的盛世美景,這些生命就該無怨無悔,悄無聲息地永遠留在礦山之下?
戰爭最大的魔力在於會讓本來很怕死亡的人,能主動地心甘地選擇死亡,這其實是另一種自殺。
這源於一種信仰,為了更多的人擁有更多美好明天的信仰。
恐怖的“更多的人”,虛偽的“更多的人”,殘暴的“更多的人”。
就是這個只停留在印象中的飄渺的群體,讓戰爭有了“正義”的感召,讓敵人有了“十惡不赦”的標籤,讓那四十七個人有了“犧牲”的衝動。
於是英雄誕生了。
“更多的人”為那些甘願犧牲的信仰信徒們戴上了“烈士”的光環,信仰的傳說,仍然在犧牲者的後人中間流傳。
烈士的名號下,已沒有人再記得那一個個活生生的、為了信仰而死的人了。
團長自然是有資格躺在烈士陵園裡的,可那個團其他幾百號人呢?
被遺忘了,爹媽給取的名字死後倒成了“無名氏”。
不公平啊!
穀子地是無法看懂這一切的,為什麼用一條硬漢的血換來的烈士的稱號在更多的人看來,只是700斤的糧食?
為什麼更多的人在擁有了美好明天的時候,卻讓那些信仰的犧牲者們失去了名號與尊重?
值得銘記與尊重的,不是英雄、烈士的稱謂,而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因為他們曾經活過,所以需要被祭奠與懷念。
英雄的光環不過是更多的人為了信仰的延續而製造的美麗的幻景。
回過頭來,再說馮褲子的這部電影,如果換一個故事背景,換一個群體的話,是值得被歌頌的,也足以讓他的名字永遠被刻在電影歷史上。
比如美國,比如好萊塢,但絕對不能是在中國,那個群體也不應該是解放軍。
這部片子的戰鬥場面沒得說,讓人看著很過癮。
但是,看過之後,易青最想要問的就是,馮褲子和他的編劇是不是美國大片看多了呢?
解放軍的戰術和人員、武器配備模式竟然和美軍差不多,就連人物的刻畫,也是在照搬美國大片中的牛仔英雄主義。
不僅如此,一項戰鬥任務,決定部隊是不是要撤退的訊號,竟然是遠離一線的一個號聲,這是不是太不符合實際了呢?
先不說解放戰爭期間,我軍有沒有集合號這個問題。
單單是,部隊首長甚至需要用欺騙的手段,讓戰士們去戰鬥,去犧牲,這樣的故事情節,到底是在歌頌解放軍呢,還是在編排解放軍?這是不是也對革命烈士太不尊重了呢?
所以,易青必須改,必須重新整理故事情節,重新塑造整個時間,重新來刻畫這一群曾經鮮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