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儒可是這方面的行家,易青前世曾去過他住的地方,滿屋子的傢俱不是金絲楠,就是紫檀木,桌子上擺的茶盞都有幾百年的歷史,隨便從博古架上拿一個點心盒子,扔拍賣行都能出手幾百萬。
當初易青收藏,還是李承儒帶著入了門,現在有這麼好的一個人選,易青自然不能放過。
“行了!過去就算了,認倒黴吧,怎麼著?吃了嗎?”
“吃什麼啊?一睜眼就滿世界找馬五那孫子,剛才遇見了,飯沒吃著,吃了一頓爆卒瓦(cei)。”
易青笑了:“正好,我剛才也沒怎麼吃,咱們換一屋聊會兒。”
易青說完,也不管李承儒願意不願意的,出門招呼了服務員換了一個包間,沒一會兒,菜就擺了一桌子。
王碩那人平時雖然也講究,喜歡擺個爺的派頭,可到底不是土生土長的皇城子民,講究也是瞎講究,剛才那一桌子菜大魚大肉的,再加上一幫人山呼海吹,都快趕上聚義廳了。
現在換了一桌,檔次立馬就上去了。
山東燴菜,醋溜木須,紅燒大黃魚,九轉大腸,火爆腰花,蟹粉豆腐,糟熘魚片,再加上一道最具特色的蔥燒海參,這才叫會吃的。
李承儒土生土長的北京孩子,前清顯貴出身,解放後家裡也有錢,要不是因為特殊時期,他會為了500塊錢挨頓揍?
小時候享過福,眼界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方方面面都是個講究人,前世倆人湊在一起,每天琢磨的就是怎麼吃,怎麼玩兒。
在吃上,易青自認是比不上李承儒的:“甭客氣了,豐澤園的菜我也是有年頭沒吃了。”
李承儒見易青不是虛情客套,也就沒了拘束,伸筷子夾了一塊糟熘魚片,剛放進嘴裡,就直搖頭:“這東西不行。”
易青剛才也吃了,覺得做得還行,不像日後,光靠著牌子糊弄外地同胞,這個時候的大師傅那是真正的好手藝。
“怎麼不成了?”
李承儒這人人來瘋,再加上最近這十幾年的遭遇,讓他活的憋屈,好不容易遇見了一個不嫌乎他的人,立刻沒摟住,顯擺起來了。
“這糟熘魚片吃著一點兒不脆,火候不到家,魚也不行啊,你看看這是什麼魚?有拿黃魚做這道菜的嗎?做糟熘魚片必須得用天津的鯪魚,還必須是秋末冬初,分量過了一斤半的才行,就這道菜要是擱以前,食客都能直接掀桌子了。”
還是那樣,還是那張嘴,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你當時前清呢,擱現在誰還能為了一道菜,變著花樣的伺候人。”
李承儒不禁感嘆:“是啊!現在咱們北京人真是想講究都講究不起來了。”
瞎感嘆完,李承儒端起酒杯一口悶。
剛才和王碩他們喝的是葉津從家裡順來的茅臺,酒好就是不對味,在一個魯菜館子喝茅臺那叫暴殄天物,現在喝的古貝春,配上蔥燒海參,那叫一個熨帖。
“我呢討個大,叫你小易,這無緣無故的請我喝酒,總得有個緣由吧?”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是個人都明白的道理,李承儒這麼一個聰明人還能不知道,再者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剛才易青賠給飯店的200塊錢,這筆錢就是扔在他頭上,他也沒什麼好說的,誰讓禍是他惹的呢,現在又是這麼一大桌子酒菜,吃著舒服,喝著熨帖,可心裡總歸還是不得勁。
“確實有事。”易青也不是個磨磨唧唧的人,“剛才聽你說的,這附近地面上,誰家有什麼老東西,你都門清對吧?”
李承儒點頭:“差不多吧,頭十幾年鬧運動,毀了不少,可這是哪啊?北京城啊,皇城根兒底下,誰家還沒有幾個老物件,怎麼著?您打算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