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公坐在地上,渾身是血,閉著眼睛,已然死去。
靖王世子坐在輪椅裡,歪著頭,已經沒了呼吸。
那個與陛下寸步不離的黑衣侍衛,渾身浴血的坐在廢墟之內,似乎傷的很重。
陳大學士走到景天身前,只是如此短的距離,便用去了很多力氣,臉上的皺紋深了很多,彷彿老了好幾歲。
景天神情淡漠說道:“靖王世子勾結墨公行刺朕,但卻功敗垂成沒有成功。”
大學士自然知道這不是實情,陛下只是給自己一個說法,苦笑說道:“陛下……您為何要這般做?”
景天說道:“靖王世子猜到了我的一些想法,所以他必須死。”
大學士痛苦說道:“此事一出,靖王或者投趙,或者投秦反了,楚國再難問鼎天下,陛下難道不在意?”
景天說道:“皇宮外鬧事的那些書生百姓,你應該很清楚他們在想什麼。畏戰避戰沒有錯,是人之常情,但若想問鼎天下,只憑楚人不可行。”
楚國太平日久,民風陰柔,都只想著被妥善安好,細心儲存,免他苦,免他四下流離,免他無枝可依。
這樣的子民,只適合用來做子民,別的任何事情都不行。
“只要有足夠的時間,這些都可以改變。”
大學士看著景天語重心長說道:“我雖然老了,但陛下您還年輕啊。”
景天說道:“我只能改變身邊的一些人,不能也不想改變世間所有人,太累,而且麻煩。”
……
雪宮暗殺,都城生亂,有很多麻煩的後續需要處理,陳大學士顧不得累,匆匆離開宮殿,自然沒忘了吩咐人把雪地裡的血水與屍體清理乾淨,就像多年前井九在晨光裡遇到第一次暗殺那樣。
皇城外的騷亂、都城裡的暗殺與放火,都被盡數鎮壓,滿城盡是哭聲與痛罵聲。
那些擔心靖王世子安危的書生與百姓,被禁軍逐散後,自然傳播了很多流言,對景天頗為不利。
比如雪空裡的那些雷電,必然是天老爺對皇帝陛下倒行逆施的不滿!
很多大臣都在勸說大學士的手段不要這般強硬,還有十餘名大臣更想借此生事,逼皇帝退位。
大學士勃然大怒,直接把這些人全部下了大獄。
暮色深沉時,大學士再次進宮面君,把朝堂上的情況以及滄州方面的反應仔細彙報了一番。
靖王世子進宮是真的想要弒君,問題在於現在他死了,皇帝陛下還活著,那麼便沒有人相信朝廷的說法。
為了安撫民心,朝廷總要做些事情,皇帝陛下更應該做些事情。
“廢帝,或者逐出都可以。”
景天把黑髮攏至身後,用布帶繫好,說道:“但不要試圖殺我。”
大學士當然不會廢帝,雖然他早就已經看明白陛下根本不想當這個皇帝。
如果皇位空懸,那些沒用的王爺必然會跳出來,遠在滄州的靖王更不知道會做什麼。
他沉思半晌後說道:“陛下寫個罪己詔吧,然後自幽冷宮。”
景天說道:“可以。”
大學士在心裡嘆了口氣,起身向殿外走去。
門檻在暮色裡彷彿燃燒起來。
踏過門檻的時候,大學士忽然想到一種可能,轉身看著景天,眼睛微亮說道:“陛下,您想不想生個兒子?”
景天的回答非常簡單而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