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過頭看看許碧清,又看看床榻,他昨日迷迷糊糊的也不清醒,只是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三兩句話將雲凌天糊弄了過去,見他這會子傻愣愣的也不說話,許碧清起身下榻,披了外衣便喚婢子們進來伺候洗漱。
洗漱畢,念起昨夜之事,許碧清心中也沒個把握,走到花廳時,婢女們已經布好了一桌菜,她才坐下拿起筷子,雲凌天就從她面前走了過去,“今兒陸大人有請,早膳本宮便不在府上用了。”
雲凌天撂下這一句就走了,絲毫沒有留意到身後許碧清滿懷厭惡的眼神。
陸大人陸大人,他便是咬定了自己拿陸大人沒有辦法,奈何不得,才事事都拿他做擋。
“叭”的一聲將筷子丟下,身旁的應淑容忙上前輕撫著她的背安撫,“娘娘不必生氣……”
又用蚊子一樣的聲音在許碧清耳邊悄悄補了一句,“我那妹妹先前就教大夫瞧過的,說的確是易孕的體質,等到事成,娘娘您也不用再顧忌他了不是?”
這話是說到許碧清心坎上了,原本在她心裡雲凌天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草包,只是尚有可利用的價值罷了,要不是那雲世坤迂腐死板,自己又怎會等到現在還要大費周章。
想起應醉憐,許碧清抬手撫了撫鬢髮,復又拿起了玉箸,隨手夾了一顆素丸子放到面前的小瓷碗裡,語調輕微,“你可將她送回去了?”
知是問應醉憐,應淑容微微欠了欠身,面上神色儘量收斂著,眉頭一挑,雙眼泛著精明利落的光,“昨兒完了事就叫在偏房歇下了,今兒一早奴婢就叫醒她,讓她家去了。”
應淑容這一字一句聽到耳中,許碧清心中的不安和忐忑也逐漸消散,如今她們要做的,便是靜候佳音,也只能是安分等著,其他的事情還是暫時不要去插手,以免引人注意。
“你方才說……”許碧清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眼前一亮,將夾起來的丸子送入口中,嚼了嚥下去後才壓低了聲音小心說道:“你那妹妹是易孕的體質?”
“是。”
提起這個,應淑容心裡頭得意得很,當初許碧清說起要尋一個丫頭來同太子爺行房,到時候看能不能懷個孩子,她在旁邊聽了,當下便想起來自己的親妹妹,舉薦了過去,討了主子的好,若真要有了孩子,整個應家定也會跟著水漲船高。
她不是沒想過許碧清事後會做什麼,只是打定了主意,這個孩子既然是太子的,將來就算是她要對應家不利,只要有這個孩子,應家便什麼也不必怕。
應淑容心裡的這些彎彎繞,許碧清從來都懶得去想,她如今身居高位,這些事情不足為患。
思忖半晌,許碧清微微頷首,眸子微眯,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整個人放鬆了許多,右手拿著筷子不急不緩地夾著菜吃。
用罷早膳,只覺得有些乏累,許碧清正打算回內室小憩一會兒,卻兀的想起來宮裡頭的事情。
自己這次假裝懷孕,雖然還不知道應醉憐能否懷孕,可即便是她懷不上孩子,也會叫她再來府上第二次,最差的不過是換個丫頭來。
既如此,她是打定了要這個孩子,便得從現在開始就在雲世坤和雲凌天等人面前留一些印象,以便日後行事。
想到這裡,許碧清是霎時也不覺乏困了,接了茶水漱過口後,便抬手將應淑容喚到了身邊,“你去搜羅幾本十三科裡婦人科的書來,只管光明正大拿進來,藏著掖著反而不好。”
“是。”應淑容應了,知道此事要緊,也沒有交給別的小丫頭去做,抬腳出了花廳,親自去辦了。
見人走了,放下茶盞,許碧清的目光緩緩移到了一旁的地面上,心思重重。
端坐在那裡兀自喝了會子茶,待應淑容拿了厚厚一摞書回來了,許碧清方才叫人取了幾盤子蜜餞果子,伏案讀書。
不覺間,酉時已至,錦泉宮內。
因早有皇上身邊的內侍來通報,說皇上晚膳過後要來,錦泉宮上上下下此刻就已經準備了起來,又因著這位胡姬,裡裡外外都增派了不少侍衛。
溫錦繡坐在几案後頭,手上提著一支狼毫筆,正懸腕臨著帖子,看著這宮內宮外的動靜,心內生出幾許煩躁。
一旁的桌前,坐著姜杞草,身旁站著的是韓四兒,因她是雲浩天派來的人,又沒有從明面上走過,不便直接習醫,而姜杞草不一樣,她是從皇上面前過了的。
外頭輕微的喧鬧聲驟然消失,只聽得李公公尖細的通傳聲響起,溫錦繡手上的筆一抖,一滴濃墨滴露到紙上,泅開一片。
擱下筆,聽見外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其他的旁雜聲音也漸漸消失,溫錦繡調整呼吸,起身往前走了幾步相迎。
此刻殿內便只是雲世坤一人走了進來,在這錦泉宮,除了宮內伺候的,其餘外頭來的宮人內侍都得在殿外候著,不得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