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雲世坤話鋒一轉,許碧清生怕他態度轉變,忙又詆譭道:“父皇您怎麼糊塗了呢,他們若不請示,此事便是名不正言不順,如今來請示您,也不過是因為那一批棉花送到了我昊國軍營裡,他們料定了您無法拒絕才敢就此事直接來面聖的。”
這麼一番極具迷惑性的話說下來,一套一套的聽得雲世坤一時也沒了主見,加上藥物作用,只能順著她的話往下想,思路也就被帶了進去。
因著如此,雲世坤才下定了決心,要給將軍府一點顏色看看,聲音略有些沉沉的,眸子也暗了暗,“是不能太過縱著了……”
聽人這般說了,許碧清心下滿意,只是贊他,“父皇聖明。”
雲世坤也十分受用,彷彿識破了什麼驚天的陰謀一般,面上笑容既真切又意味深長,眯著眸子若有所思。
這大晌午的,才離了將軍府,她便趕著入宮給葉桑等人上眼藥來了,如今也說通了皇帝,許碧清自是不願繼續伺候著,又極貼心地與雲世坤說了幾句就跪安了。
離了御書房,許碧清長舒一口氣,意氣風發地往外走,端著身子,整個人得意極了。
步子輕快地走到了馬車候著的地兒,到那兒時發現蘇嚴已經到了,才搭著婢女的手要上車,半個身子已經探了進去,就聽見蘇嚴低沉的聲音傳來,“主子,陸大人求見,屬下將人帶到了西邊兒院子候著。”
聽見“陸大人”三個字,許碧清身子明顯一頓,扭過頭斜了一眼蘇嚴,又十分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見四下無人,才淡淡開了口,“知道了,你去派人將太子找回來,又不知哪裡鬼混去了。”
說著,許碧清頗為不耐煩地撇了撇嘴角,自從成親以來,她便設法將雲凌天架空,將所有的實權都捏到了自己手上。
雲凌天那傻子雖是被自己哄得服服帖帖的,但到了如今也是整日不著家,每日也不知在何處同何人廝混,她總憂心長此以往生出事來,卻也無心理他。
“是。”
蘇嚴恭敬應了,四下望著,眼裡始終有著一份謹慎警惕之意。
安心上了車,坐定之後,許碧清才深深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那陸大人又不是什麼好敷衍嚇唬的,若是他不在,只怕任我如何說,他也是不肯放心的。”
婢女是許碧清的心腹,名喚淑容的,應姓。
車上只有她們二人,這話說了自也不礙的。
只是聽了這話,應淑容也替自家主子憂心了起來,這麼多年以來,主子做事無論大小,基本也沒有避過她,這份信任叫她無不感激的,自也對許碧清盡心盡力,上刀山下火海從來也沒有怨言。
因此,凡是遇見事情,她也總能說上幾句話的,看了一眼許碧清,抽了個空當開了口,“太子爺隨心所欲,您卻也該管管,這如今可著滿京城找,誰不知您在皇上跟前得臉兒,只是太子之事先前本就招了聖上的不悅,眼下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咱們太子府呢,萬不可懈怠了此事,因小失大。”
許碧清眼珠一轉,頓覺有理,這一個小小的丫頭,說出的話竟也如此深刻,當真叫她有些刮目相看,卻只笑道:“真不愧是我身邊兒的人,知心也知事。”
得到主子誇讚,應淑容臉上頓時也有了笑意,更多的其實是見許碧清心情好點了,她心裡有了安慰,輕鬆了許多。
也不知路上遇著了什麼,到太子府時,從出宮之時算,竟已過了兩刻鐘。
小心翼翼地踩著腳凳下了馬車,許碧清四下張望著,相比將軍府,太子府門前是空空蕩蕩,一片冷清蕭瑟之景。
許碧清也不多做思索,帶著丫頭和蘇嚴並幾個小廝就抬腳入了府內,耳邊傳來兩道丫頭僕婦們的請安聲,“太子妃。”
許碧清淡淡頷首以示回應,腳下步子不停,是直直往書房去,走了一半才想起來,蘇嚴將人安排在了西院兒候著。
腳步頓時一頓,站在原地只覺一股子煩躁襲上心頭,剛要轉身換條道走,卻又轉了回去,扔下一句“將人帶到書房來”就繼續往前走。
蘇嚴站在原地,一時有些愣怔,卻也不敢說些什麼,反應過來之後便回過身往西邊院子請人去了。
到了書房,應淑容忙上前推開了門,跟著許碧清走了進去。
才一進去,就被書房裡的那股子熱氣兒烘到,一低頭看見書房四角都放著爐子,許碧清深呼吸了幾下,才勉強適應了這溫度。
雲凌天不常在府上,但這書房後來成了許碧清會見外客的地方,各處官員上這太子府也勤得緊,因此這兒也就時時拿爐子烘著,不論什麼時候進來,都是溫熱的。
才坐定一會兒,就聽見外頭隱隱約約有腳步聲和說話聲,參差不齊的,許碧清端起婢女剛放在面前的茶盞,撥著茶蓋。
氤氳的霧氣燻著,聽著聲音越來越近,許碧清再一抬眼時就見著蘇嚴已經將人帶到了門口,剛做了個請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