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我認定的兒媳婦只有婧婧一個人。”
冷若嵐眼神猶如枯井一般毫無波瀾,手上機械的“咚咚咚”地敲著,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聲音漠然得彷彿是在對一個陌生人說話。
這簡直不像是一對母子,或許稱之為仇人更加合適吧。
葉桑瞳孔緊了緊,眸中染上些許心疼,心裡也彷彿有一個什麼東西揪了下,讓她覺得有點兒難受。
她輕輕捏了捏姬長夜的手,試圖用這種方式安慰安慰他。
姬長夜也察覺到了葉桑的小動作,目光微暗,心中微暖,回捏了一下,示意她放心。
這樣的情景,他早已經習慣了,父親逝世後,母親的心便也跟著去了,母子二人即使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卻更像是兩家人,甚至不如蘇婧與之親近。
“你無權置喙我的婚事,為難桑兒只此一次,若在有下次,母親,也別怪我。”
木魚聲猛然頓住,母親二字重且刺耳,冷若嵐驟然回頭,面帶薄怒:“這就是你對我說話的態度?”
“我不曾有任何態度。”姬長夜冷冷地看著她,握住葉桑的手,舉到二人之間:“來這裡也只是為了告訴你,我的妻子只會是桑兒一個人。”
冷若嵐被氣得胸口重重起伏,蒼白的臉上微微發青,她驟然看向葉桑,語氣輕蔑。
“桑兒?容城那個低賤的商賈家的女兒葉桑?”
葉桑本是微微放下心來,看著二人相握的手,目光柔和,卻不料猝不及防被點名,下意識地抬頭,卻是微微蹙眉。
她看得出母子倆不和已經是擺在明面上的了,姬長夜母親的態度讓葉桑有些不舒服,可葉桑能感覺到,姬長夜是在乎的,所以從頭到尾她也沒有插過話,卻沒想到,冷若嵐會當著她的面這樣說她。
不過,的確也是,她就是一個出身小城的商賈家的小姐,想必上京城裡有很多人看不起她,也有很多人不看好她和姬長夜。
但是,這又有什麼呢?葉桑展眉,這都是別人的事。
姬長夜卻不能再接受葉桑在自己眼前受委屈,瞳孔微諳,頓時更加冷漠:“我的婚姻輪不到你來置喙,我只是來說一聲罷了,勞煩母親,今後行事三思而後行,桑兒,我們走。”
姬長夜拉著葉桑的手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背影冷酷,絲毫不拖泥帶水。
冷若嵐氣得不行,枯譚般的目光染上怒意,她呼吸急促,胸口重重起伏,蒼白的臉越發青紫,她看著姬長夜離去的背影,寒聲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可姬長夜已經牽著葉桑離開了宜春苑,背影也消失。
冷若嵐目染冷怒,急促地呼吸著,死死揪著手中的佛珠,平息心中的怒意。
“啪”斷線的聲音,佛珠頓時咕嚕嚕地滾了一地,屋內丫鬟也立即跪了一地,紛紛驚恐地叫著:“夫人息怒。”
喜鵲神色匆匆從外面趕了進來,便見冷若嵐手中緊緊握著斷線,漠然冷淡的模樣早已消失,她垂首寒聲道:“葉桑……”
喜鵲只覺通身發涼,不禁打了個寒顫……
而被她念著的葉桑,現在已經被姬長夜帶到了淮南苑。
一路上二人都沒說話,到了淮南苑時姬長夜才笑了:“這是老爺子臨走之前特意為你準備的院子。”
姬長夜方才的戾氣都已經消散,沒有面對外人時的紈絝風流面具,也沒有面對手下時的不怒自威,面對葉桑時,他總是格外溫和的。
此時他一笑,葉桑便知道,方才的事便算是過了,葉桑只覺心中隱隱泛疼,卻也笑起來,雙眸彎彎的抬頭看。
這是一個很清秀雅緻的院子,亭臺樓閣,假山水榭,還有凌寒怒放的臘梅,不難看出,姬老爺子定是在這上面花過一番心思的。
她頓覺心下柔軟,目光也溫和下來:“老將軍有心了。”
雖說她之前還抱怨過姬老將軍,將自己和將軍府這個火海綁上關係,但現在換了角度,老將軍對她是上心的。
不過……葉桑心頭微微一動,姬老將軍為什麼會選中她呢?難道就因為她救了他?
姬長夜微微挑眉,老爺子對桑兒,也不止是一般的上心,不過他也並未多言,帶葉桑進去了,溫和地說:“桑兒初入京城,可有哪些地方不習慣?”
前面傳來細碎的說話聲,角梅和折袍尾隨在後,方才姬長夜二人沒說話的時候,他們也是看得心驚膽戰的,現在見姬長夜含笑說話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角梅比誰都更希望葉桑幸福,見二人言笑晏晏,笑得都要合不攏嘴,心裡也是美滋滋的。
折袍卻是一反常態,此時看到二人的背影時,心中卻是有幾分複雜。